要不干脆走了吧，反正她也不想理人，他等会还要和傅哥他们去吃喝玩乐呢。
但他还是没有走，他前同桌在课上痛成那样，他要是走了，她会不会疼死在路上？
“对不起哈，我是开玩笑的，”杨国跟在邹茉莉后面，“但我真的觉得你可以去洗把脸。”
邹茉莉气得把帽子也扣上，加快步伐走进药店。杨国以为邹茉莉可能根本没有记仇，而是实在疼
得没功夫搭理他，便小跑几步到她面前问：“你快说要什么药，我帮……”
杨国看见同桌抬起的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全是眼泪。
哎哟，脸更花了，成花猫了。
邹茉莉推开他，在药架上盲目地找药，可是眼睛都看不清楚怎么能成功找到？她越找不到越急，
越急越找不到，又不肯顶着哭腔和花脸去问售货员，售货员看到她这模样也不敢上前来询问，只
有杨国傻兮兮地跟着她。
“你走开行不行。”
杨国当然觉得没问题，走了。她看到杨国走了，觉得自己真正孤立无援，便蹲下身躲在货架背光
的一面抽泣起来。
她感觉有人走近了她，过了一会那个人蹲下来，问：“你哭什么?”
是杨国的声音，他又折回来了。邹茉莉没回答。
“是因为我笑你吗？对不起。”
她摇头。
“是不是疼哭了？”
她迟疑了一下，使劲点头。
“你要什么药，我马上去给你拿！”
邹茉莉叫住他：“不！没用的……”。
杨国好歹情商比傅龙高，他明白过来同桌绝不是因为肚子疼哭成这样，但也不问，只是不吭声的
陪着她。他并不好奇邹茉莉哭什么，邹茉莉经常哭。关于女孩子哭不哭的问题，杨国和老大傅龙
曾经还就此有过一番讨论，傅头说他从来没见过萧姐哭，就连他们一起去看唐山大地震，傅头偷
偷抹眼泪，萧枣都毫无知觉，傅龙常苦恼于如何才能把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整哭，而杨国则因为
同桌动不动掉眼泪而心惊胆战。
“我不是哭，”邹茉莉从臂弯里露出上半边眼睛，想找回面子说，“我只是气。”
“气什么？”
“我昨天吃的太杂了，特别不舒服。”
“就气这个？”
“当然不是。”邹茉莉霸道地说，好像与刚刚啼啼哭哭的小女子毫无相关，可一边说着，眼睛又
红了，“本来昨天就吃得很不舒服，今天就想来学校吃点蔬菜，结果今天唯一的青叶子蔬菜就只
有凤尾。”
杨国既不知道同桌不喜吃凤尾，也不知同桌为啥因为凤尾就气哭，但被她的那双红眼睛瞪着，只
有点头。
“所以我就打了番茄炒鸡蛋和佛手瓜炒木耳——还算是有绿色的嘛——结果，番茄炒鸡蛋里全是
番茄，没有鸡蛋，食堂的番茄又那么难吃，又生又青又硬呜呜呜……佛手瓜抄木耳又那么咸，咸
到我吃一口就放弃了，我又没有打米饭，于是我就去买一个馒头，本来我……呜呜……本来我是
想买一个白馒头下菜，可是，可是食堂大叔端出一锅新出炉的烤馒头过来，跟我推荐说烤馒头是
新品，特别好吃只要七角钱……人家本来是吃白馒头的，结果被骗去买了烤馒头。我以为烤馒头
真的好吃，结果根本就下不了嘴，明明里面和白馒头一模一样，只是外面多了一层坚硬的壳！又
滑又硬，根本咬不动！不是咬不动，而是咬不到，我牙齿一去咬就滑掉了，滑不溜秋的筷子也拿
不稳……就掉在了地上！”邹茉莉身临其境般讲着，眼前又浮现当时的景象，哭得更难受
了，“我干脆就把馒头和两个菜都丢了！太失败了！可是我还是没吃饱啊，就去买了两个鸡蛋
卷……真是要给我吃吐了！鸡蛋卷就鸡蛋卷，为什么里面要夹肉渣渣，肉渣渣就肉渣渣，为什么
还要裹生姜！？肉渣渣都是臭的，食堂连猪肉都不洗干净吗！而且整个鸡蛋卷都是冷的，更难吃
了……不，这个天气的鸡蛋卷用冷都不足以形容了，是冰！冰！”
杨国听完邹茉莉的“长篇大论”，哭笑不得，但在邹茉莉面前不敢造次，顺着她的话说：“你这
也太波折了。”
“今天不宜吃饭！”
“对对对。”
“还有！”
还有？
“你名字太难听了。”
“我去，这也惹到你了？”
“跟我的一样难听。”
杨国琢磨着他俩名字也不能叫难听，但确实土得掉渣，土得让人难过。他奶奶好歹也是当年的佼
佼者、大学生，老爸和姑姑也都是文化人嘛，怎么取个名字这么没有水平，他叫杨国，表弟叫杨
帆。
邹茉莉难过地说，明明比她大十岁的姐姐叫邹恩妤，不知比她洋气多少倍，而她作为亲妹妹竟然
叫茉莉！干脆叫邹梅花算了。
“我去，人才哈哈哈，你要是叫邹梅花，我就叫杨国富！”
“噗，不相上下的土。”
杨国看邹茉莉哭完一场身心都舒畅了，脸上也起了血色，便干脆坐在地板上陪她聊天：“诶，你
没说过你有姐姐啊，是表姐吗？”
“亲姐姐。”
“亲姐姐啊！真羡慕，我也想要亲姐姐。”
“亲姐姐有什么用啊，”邹茉莉嗤之以鼻，“回到家就使唤我，而且爸妈都喜欢长姐。”
“我还以为姐姐会给你洗衣服。”
邹茉莉简直想都不敢想邹恩妤会给她洗衣服，她帮她姐洗衣服还差不多：“那是别人家的姐姐
吧，我的是假姐姐。其实我更想要哥哥，像我幺爸那样的。哦，对，跟你说啊，我跟我幺爸关系
就很好，比跟亲姐还好呢。”
“幺爸是啥？”
“幺爸呀，就是爸爸的弟弟呗。”
“哦，我们那儿叫小叔。我跟我小叔也关系最好，第一次打游戏就是我小叔教的！我小叔以前出
门打游戏，家里人都找不到他，然后就把我放出去，不管是哪个游戏厅哪个卡卡角角都能一找一
个准！虽然他骂我是叛徒说再也不带我出去玩了，但是下次有新的好玩的，又会带我去玩。”杨
国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怀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