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顶着压力继续开口：
“皇上，臣女有些证据想呈上，足以证明国公府的清白。”
“哦？”暄耀帝不紧不慢点着书案，淡淡开口：“拿来。”
“其一，孟轲村内建了座沈家庄园，根据村民所说，正是他们强行收购田地。庄园虽然打着国公府的旗号，可里面的家奴根本不认识臣女，甚至还将我拒之门外，这一点，不少农户都可以证明。”
毕竟昨日沈清和宝青在庄园外，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有人注意。
“其二，孟书贤是孟轲村的里正，是他和幕后之人联手欺骗和恐吓村民以一文钱一亩地的价格转卖田地。这是他昨日给我的口供，孟书贤亲口承认，一直以来他都是在帮一个叫程力的人办事。”
沈清将契书呈上，公公又毕恭毕敬给暄耀帝。
皇帝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并不以为意，转而让太监把文书拿去给下首的两人传阅。
楚蔺寒看了看，目光沉了沉。
沈二小姐比他想的还要聪慧几分。
一副娇滴滴的样貌，倒是不简单。
程中南确实脸色阴沉道：“沈二小姐哪里造假的文书？是要造谣我程家不成？皇上明鉴，程家与什么孟里正毫无瓜葛。”
“另外孟书贤的儿子，孟子玉也在程力的控制之下。前几日孟子玉被京兆府问话，是程力特意拿了程大人的令牌保释的。”
沈清轻飘飘一句话狠狠打脸了程中南的脸。
前脚才说没瓜葛，可令牌一事他没法否认，这事他不知情，却极有可能是真的。
程中南阴狠的老眼看向沈清，不知道国公府是怎么拉拢到京兆府的。
沈清垂首，似乎并不在乎他怨恨的目光。
暄耀帝发问：“程立是谁？”
程中南立刻回话。
“是老臣家里的一个奴才，不过他也是几个月前被买入程家的，并不是我程家从小养到大的嫡系。”
程中南话锋一转，狠辣的目光锁定沈清。
“程力在老臣家当差不力，没有实权，，但他前几个月突然富裕起来，老臣也听说过他在外面有生意。”
程中南躬身行礼，叹了一口气。
“请皇上恕老臣直言，这程力或许是被有心人买通了，特意栽赃嫁祸给老臣！”
这有心人就是指沈国公府了。
沈清蹙了眉头，姜还是老的辣，程中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也算是见识了！
“皇上，口说无凭，收买一事只是程大人的猜测。”
“可程力的的确确是程家的家奴，这一点是无可否认的。”
“程力和孟书贤又有勾结，不管他们如何坑害百姓，沈家都是无辜的，国公府并未参与其中！”
沈清一字一句，强行买地的是程家人，联合的是孟里正，沈国公府全程没参与，可百姓却怨恨沈国公府。
这中间的问题，不言而喻。
程中南心中冷笑一声，撩起袍子跪下。
“皇上明鉴，程立是老臣家奴不错，可他也只在外院服侍，若此事真是程家所谓，万不会将这种事交个一个外院不起眼的家奴。”
程中南倚老卖老，眼泪还能从纵横交错的皱纹往下滑落。
“此事一定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沈姑娘一心要为国公府洗清冤屈，于是把脏水泼到老臣身上，还请皇上为老臣做主。”
沈清不卑不亢开口：“臣女深处闺阁，不如程老大人这般能言善辩，但有一点，若非是得主子欣赏的家奴，怎能有幸被主子记下名字，还得以赐姓。”
程家家奴众多，普通洒扫的小厮根本排不上号，程中南却是一听名字，就知道是谁。
怎么可能是外院小厮？
程中南心中一慌，但更加垂首老泪纵横。
“沈二小姐，程大人是本朝老臣，朕相信他还不敢在御前欺瞒。倒是沈国公府和程家宿有旧怨——”
暄耀帝余光扫着楚蔺寒的影子。
自始至终，那人不开一口、不发一言。
可明明根据线报，在沈清调查侵占良田一案中，他也几次三番的出手帮忙。
“沈清，你勾结孟轲村里正，蓄意构陷程家家奴，想让这些人替国公府顶罪，还试图欺君罔上，罪不容诛！”
沈清愣怔的抬头，心一下子沉下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皇帝竟还能说出这番话，完全的偏袒程家。
难道沈国公府真的注定落寞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沈清不甘心。
“皇上，即便臣女不能证明程家牵扯其中，可侵占良田一时疑点重重，不论怎样都不能定沈家的罪。”
“沈姑娘，陛下并不是要定沈家的罪，而是你的罪，你蓄意诬陷朝廷大臣，而且欺君罔上，故而牵连到了沈家。”程中南立刻纠正她的漏洞。
有罪的人从沈家，变成了沈清。
帝王之术，便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要臣死就有一万种可以治死罪的方法。
何谓权力，就是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
“皇上，此事对沈家不公，请皇上详查！”
沈清眼眸含泪，重重跪拜。
心中却是止不住的绝望，重生归来，她最先想到的是和暄耀帝合作。
可她却忘了，若暄耀帝真容的下沈国公府，国公府怎会有今天？阿姐身为皇后何至于在后宫处处受限。
暄耀帝笑着开口：“不知皇叔有何看法？”
楚蔺寒阴冷沉静：“皇上英明果断，臣无异议。”
沈清的心再次落到谷地，这大殿如同冰窟一样，冻的人手脚发凉。
暄耀帝盯着皇叔看了一会儿，眼眸深处愈发寒凉。
“启禀陛下，沈世子在外求见！”
小太监匆匆走进来传话。
沈清眼眸中闪出一丝希望的亮光，沈明翰来了就意味着沈家拿到了确凿的证据！
沈家还有生机！
从沈明翰被刺客行刺之后，沈家就变成了两条线。
沈清在明处，她的一举一动都是给程家和暄耀帝看得，而沈明翰在暗处，他根本就不在暮文斋养病，而是在暗地里搜集证据，可以摆脱程家的眼线。
“请皇上见兄长一面，兄长手中定有更重要的证据。”
沈清再次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