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嫔眼眸凌冽，直直射向沈清。
这贱人分明是暗指她怀疑慈宁宫风气不正！
好一个小丫头片子，可比她姐姐伶牙俐齿多了。
慧嫔冷笑一声：“本宫只是提醒沈姑娘一声罢了。”
沈清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开口：“那多谢慧嫔娘娘提醒。”
她这样从善如流，慧嫔一时之间不再能借题发挥，心里呕地不行。
一旁的太后纹风不动，淡淡地喝了口粥，恍若局外之人。
一顿早膳不尴不尬的下来，慧嫔放下手中汤勺，丝绢擦过嘴边，起身朝太后娘娘笑语道：“多谢太后娘娘赐膳，嫔妾宫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太后轻点颔首，不置可否。
临走之前，慧嫔脚步一顿，那双狠厉的美眸狠狠的剜了一眼沈清，才扬长而去。
沈清置若罔闻，神色平静地随着太后去小佛堂礼佛。
门外，跟在慧嫔身后的青衣宫娥回眸看了眼沈清的身影，“瞧那沈姑娘的轻狂样，娘娘，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还用你说。”慧嫔瞥了她一眼，眯了眯眼睛，眼角一股阴毒翻泛出。
“还有一个月，本宫迟早要让那贱蹄子栽跟头！”
小佛堂内，沈清照例跪在太后身后礼佛。
太后稳稳地跪在佛前，口内念念有词，沈清也是口中诵念，她声音低柔悦耳，那妙华莲华经她念得一字不错，缥缈空灵，颇有佛性。
太后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礼完佛，太后淡淡起身，沈清依旧上前去扶。
太后摆了摆手，竹溪立马扶住她的手。
沈清也不尴尬，端庄沉静地跟在太后身后。
“沈姑娘也信佛？”太后温和平淡的声音响起。
这沈二小姐可不像是才读过妙华莲华经的样子。
沈清微微一笑：“仙逝的祖母生前也吃斋念佛，臣女旧时跟着祖母耳濡目染。”
“你倒是个孝顺孩子。”太后侧脸看向沈清，神色和缓：“你对佛经可有见解？”
沈清长长的羽睫覆下，沉吟片刻，低低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太后闻言一怔，素来无波的神色头一回有几分惊讶。
这么个年纪的女孩子，能熟读佛经便罢，还有这般心性，佛法大道，笼络成一个“空”字。
极妙。
太后看沈清的眼神隐隐带了几分欣赏，“沈姑娘冰雪聪明，命你来陪哀家，当真是挑对了。”
沈清笑而不语。
一连几天都分外平静，御书房。
“臣近日病情突然加重，膝下无女侍奉，倍感孤寂，恳请陛下让小女回府侍疾。臣沈长海叩首。”
魏喜来尖细的嗓音响起，他一面说一面看向座上的天子。
暄耀帝淡淡抬眸，冷笑：“沈国公又病重了？”
那嗓音说不出的嘲弄，魏喜来不敢多言，垂下了头。
暄耀帝修长的手指拂过已干的朱红笔墨，这折上正上报这锦州城边关遇袭一事。
至于那朱批……
暄耀帝眼眸顿冷，脸色难看，他登基数载，可这奏折，还是要先经过楚蔺寒之手，由他先批改，才能呈到他面前。
“沈国公可还传信给了沈清？”
魏喜来点了点头，又道：“不过都已被我们扣下了。”
暄耀帝微哼一声，“不错。”
他微眯眼眸，凝向那窗口，眸色渐渐转浓。
这沈清，还有大用……
……
“姑娘真好看，哪怕身上衣服颜色淡，也掩不住姑娘芳华。”
宫娥将白玉兰耳坠给少女带上，真心实意地赞道。
黄铜镜内，女子肌肤赛雪，一头鸦羽似的乌发自然垂下，一袭月白色的白狐大氅，清冷出尘，眼角下那滴勾人的朱砂痣和姝艳的容颜又和那几分清冷奇异的融在了一起，似仙似妖，不可方物。
沈清视线凝向镜中的自己，脸上笼罩着不解。
今日是暄耀帝带领百官去皇寺忌天的日子，阿姐身为皇后当然要和皇上同行。
不知为何，昨日暄耀帝派了人来，请她随皇后一同前往。
“走吧。”
沈清语气淡淡，起身之间，月白色的白狐大氅滚落坠地。
外间的宫娥卷起帷幔，笑道：“沈姑娘这边请，皇后娘娘在翊坤宫等着呢。”
沈清抬起步伐，上了轿辇往翊坤宫去。
沈秋已经梳洗完毕，穿着厚重的赤色凤袍，那么鲜重的颜色也掩不住她苍白虚弱的脸色。
沈清心中一紧，拧起秀眉，关切问：“阿姐近日可有好好吃药？”
沈秋抬眸看向沈清，笑道：“放心吧，我一直都在服药。”
“别说我了，”她微凉的指腹摸了摸沈清的脸，怜惜道，“你在太后那里可好？”
沈清莞尔一笑：“甚好，太后娘娘未曾亏待我。”
“去皇寺祭天，本就与你无关，为何陛下要叫上你？”
沈秋皱了皱眉，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眼底是浓浓的担忧。，
“今日怕是不会太平。”她低声开口，神色关切。
沈清牵起沈秋的手，手心的暖意传到沈秋指尖，“陛下出行是何等大事，跟随的禁军众多，不会有事的。”
沈秋眉间一松，含笑看了她两眼，“这大氅好看，衬你。——我们走吧。”
两姐妹携手上了轿辇，一路到了宫门。
宫门大敞，车马轿辇浩浩荡荡，将宫门堵得水泄不通。
沈清下了轿辇，而后扶着阿姐下车。
不远处，男人一身玄色蟒龙纹服，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的墨狐大氅，任谁看了都得道一声丰神俊朗。
只是那周遭气度冷冷清清，比之外面的风雪还寒凉几分，无人敢进其左右。
此时，这双点漆冰冷的风眸微抬，猝不及防对上沈清的双眸。
沈清心里猛地一惊，慌忙侧头。
楚蔺寒神色冷峻，视线落在她身上雪白的白狐大氅上辗转片刻，才移开了目光。
沈清心里松了口气。
她身边的沈秋察觉到一切，略有苍白的唇色微抿，语气略有不安：“阿清，你身上的衣服和摄政王倒是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