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姝看向一个两个都不赞成养猪养鸡的人，淡淡说：“猪苗和鸡苗我都会解决好，你们只需要把养鸡场给我开起来，把猪舍给我办好。”
“茅草屋那边有十六个人，就让她们负责养猪和养牛，养鸡场那边开起来后，再挑选一些老实肯干的人过去。”
“现在养猪场那几个婶子到时候可以放去养鸡场。”
韦跃进皱眉：“那几个婶子已经在养猪场有一年时间了，现在把人弄走，她们肯定有意见。”
文姝手中的钢笔敲了敲桌子：“不是现在，而是杀了这一批猪后。”
农场生产队养的猪要上交农场办公区这边，可养殖场里养的是不用上交的，到时候猪出栏了，直接卖给肉联厂就可以了，得到的钱就算进农场的公账里。
“不用找任何借口来阻拦我养猪和养鸡，我不知道你们的脑子是如何想的，农场不像公社下的生产队，养的猪有一半要上交公社。农场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你们以为养的是猪那么简单？”
文姝嗤笑一声：“不，养的不是猪，而是可以看得到的钱。”
“养的鸡也是，只要养好了，肉联厂抢着要。”
文姝站起来：“王副场长，韦副书记，明天开始安排人开荒，你们商量好一亩地给多少工分。”
文姝带着邓浩庆离开后，会议室里吵翻天了。
王大刚骂了一句：“去他娘的，我们就要一辈子被这个娘们拿捏吗？”
“温书记其实有一句话没说错，我们养的不是猪，而是钱啊。如果养猪场真的能养很多猪，最后这些钱是进入农场公账的。”会计主任看向韦跃进和王大刚：“你们都忘记以前我们农场辉煌的时刻了吗？那时候云市人人都羡慕我们农场，我们有钱有肉拿，数量比别的农场还要多。”
“那时候，云市多少姑娘想要嫁给我们农场的小伙子，可现在呢？”
“我们农场有多少小伙子是娶不到媳妇的？”
会计主任的话让大家都陷入沉思，大家都嫌弃农场最辉煌的时候，瞬间沉默下来。
“这位书记来了半个月了，从她做的每一件事看来，都是为了农场。”会计主任接着说：“说实话，我很希望这位书记的背景硬一点，这样一来，只要她是一心为了农场好，对我们而言有利无弊。”
“以前跟着洛深，的确每年都有钱拿，可那些钱你们拿得安心吗？洛深死了，他的死就像是悬在我们头上的一把刀。”
“我们永远也不知道这把刀什么时候会落下。”
其实洛深出事后，他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只要往下查，办公区这些老干部没有一个逃得了。
可洛深带走后，并没有人来查了，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过。
“我仔细想了一下，发现上面不是不查，而是想要留着我们这些老农场人，如果我们不懂事，不会站队，洛深的下场早晚是我们的下场。”会计主任苦笑：“温书记啊，救了我们大伙儿。”
他以前都想不明白，可自从看到每一个来找温书记的人都不简单后，他慢慢悟出一点东西了。
“如果我们配合温书记把农场搞好，以前的事也许终其一生也不会被提起。如果我们没有配合温书记搞好农场，那么我们就会成为温书记的磨刀石。”
会计主任的一席话让这些办公区的老干部瞬间沉默下来，他们都想到已经死去的洛深，再想想这些年他们拿的那些钱，在座的人都经不起查。
会计主任说：“我想明白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我会想清楚自己到底拿了多少，尽快补回去。”
“我现在还管着农场全部账本，如果你们有谁想要平了以前的账，可以找我。”
“活着，跟着温书记好好干，我相信总能过上好日子。”
说完后，会计主任就离开了。
洛深来了几年，他一共收了五百多元，这些钱他会全都补回去。
就算有朝一日真的要清算，也希望可以网开一面。
王大刚和韦跃进这两人拿得更多，两人对视一眼，王大刚问：“真的要听那老头子的话吗？”
韦跃进也不说话了，说实话，他现在也乱得很，因为这位书记是真心实意想要为农场人办事，想要让大家都过上好生活。
这些理念其实和他以前成为副书记之前的理念一样，都是想要带领农场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心被金钱腐蚀了？
文姝不知道今天的一场会议会引出会计主任的一番话，最后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王大刚失魂落魄回到家里，他的儿子也从供销社回来了，看到父亲这个样子，他忍不住问：“爸，你怎么了？”
王大刚坐在沙发上，闭上眼一脸疲惫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二十三岁的王有福沉默片刻：“爸，把钱还回去吧，我们家的日子其实过得比别人家都要好。”
“一开始我就不赞成你拿那些钱。”
自己第一次反对时，被爸爸狠狠打了一顿，最后他只能闭嘴。
可他心里明白，一旦查了，全家都会被牵连。
“如果还回去，你结婚都会成问题。”王大刚看着儿子：“我本想拿这些钱建房子给你和平贵结婚。”
王有福低下头去，叹息一声：“其实，我和韦桂香已经分开了。”
说到这里，他眼眶泛红：“十天前，她知道我们结婚的房子没了，所以就提出分开，她现在已经在城里找了一个厂里的工人。”
“其实爸爸，这样对我而言是最好的选择。”王有福哭着说：“我没有为农场做任何事，我一开始就不想要那一套房子，是你和韦叔叔想要塞给我和韦桂香。”
“我受之有愧。”
王大刚看向哭得像一个孩子的儿子，突然想起洛深被带走后，他和韦跃进一起算计那套房子的事，当时儿子也是反对的。
小儿子甚至搬出去不在家里住了，他宁愿在学校办公室里将就，也不愿意回家。
说他们的嘴脸太难看了。
原来，两个儿子都瞧不起自己这个满腹算计的父亲吗？
“爸，把钱还回去吧。”王有福跪在地上，哭着说：“爷爷说过，我们要有农场人的气节，背脊要挺立，天大的事，都不能压弯我们的腰。”
说完后，他趴在地上哭得更狠。
把这些年来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了。
如果爷爷知道他们已经弯了腰，会不会气到死都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