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或在院子里锻炼消食，或在房间里休息的爷爷们全都冲了出来。
“怎么了?”
李爷爷率先发问，刘奶奶却没有理他，她快步上前，一把将林书南搂入怀中。
“书南，你太棒了！”
爷爷们看着这一幕，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这就是女人多变?
但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变?
林书南仿佛看到了众位爷爷头顶冒起的问号。
忍着笑，逃开刘奶奶爱的抱抱，将刘奶奶放在桌上的策划书放在了爷爷们的手上。
爷爷们围在一起，仔细观察。
半响，林书南估摸着他们应该已经看完了，预想到的夸赞却一直没到，不禁疑惑的歪歪头。
“南南，这就是你为我们做的规划吗？你有没有付出什么代价?有的话赶紧拒了，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林嘉眼睛湿润，其他爷爷们也是连连点头。
在场的人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一生经历的事情不计其数。
看到这份策划案的瞬间，哪怕这个策划案不全，也轻易看出了其中的巧思，其中的价值。
结合白天大队长宣布的事情，一下就猜出了自家孩子是在背后使了大力的人，也一下猜到了她的目的和所图的事情。
但在被改造的这几年所经历的一切，和对大环境的认识，让他们心里清楚，最后的结果可能会跟她设想的南辕北辙。
他们的成分问题，就注定会永远把他们刻在耻辱柱上。
什么老师，学校，跟现在的他们，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
他们已经认清现实，也已经认命了，但明显，林书南还没有。
久经风霜的他们，特别喜欢自家孩子身上能有这样的品质，但也很害怕她有这样的品质。
就建学校这件事，若是最后结果和她规划的不一样。
轻一点，也就只是付出一些劳力，但若是还付出了一些什么其他的代价，那到时候就算是肠子都悔青了，也无济于事。
一旁的刘奶奶听到爷爷们的话，也想到了深层的含义，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
看着个个都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的长辈，林书南只觉得心里像是在冬天喝了一杯热奶茶的熨帖。
她这辈子怎么这么幸运，遇到这么多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长辈。
冲他们甜甜地一笑，林书南将自己与大队长的约定和谈话，像是倒豆般全说了个干净。
听到有大队长的保证，大多数爷爷都是舒开了眉头，脸上还露出了笑容。
只有李爷爷，眉头仍紧紧皱起。
“大队长的承诺，可信吗？”
众人不由一愣。
对啊，大队长会严格遵守跟一个小姑娘的约定吗？
只有林书南，想到了某个沉默寡言却异常可靠的男人，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应该是可信的。”
就像他一样。
当天晚上，林书南熬了个大夜，第二天上工的时候，还带着两个非常明显的黑眼圈。
本以为只是她一个人这样，可一连见到几个村民，都是一副熬夜疲倦的样子。
仔细一想，林书南才想明白。
虽然她知道那几个老师是谁来当已经分完了，没有其他的想法，但村民们不知道啊！
老师不仅有工分，还可能会有一些补助，最关键的是还不用怎么干农活，这种好事，家家户户都惦记!
有脑筋活的，昨晚上天一黑就敲响了大队长和村长的家门。
大多数的人，送一条肉或者一袋红糖就希望能把事情办妥。
但大队长却连收都没收。
先不说林书南带来的东西，就光是她那个策划案，就已经比这些东西重了。
村长倒是想收，可孙国安这个阴险玩意儿把他架空了呀！
收了东西却不能把事情给办妥，他村长还要不要在村子里混了!
村子里掌权的两个人都不收礼，这可急坏了下面一批想要运作的村民，却也莫名得到了一个廉洁的称号。
这些倒也是意外之喜了。
避开了想要跟她打招呼的村民，林书南得了个空，将策划书交给了大队长孙国安。
不出意外，孙国安的眼睛下面也吊着两个特别大的黑眼圈。
随意调侃了两句，林书南没想到孙国安心眼那么小。
下午，同样的台上，同样的人，同样的大喇叭，唯一不同的是，孙国安拿着那份林书南早上刚给她的策划书。
“······基于林书南同志对于这件事给出的支持，特任命为这个学校的负责人，大家欢迎！”
林书南看着台上对着她微笑的孙国安，心内不禁暗骂一声，此时想跑，也已经来不及了。
像昨天的村长和大队长一样，林书南被汹涌的人群淹没。
唯一令她欣慰的是，村民们竟然没有人因为她的成分而提出什么质疑。
只是经此一遭，平时无人问津的家里，总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三两个人提着礼物前来探望。
村民有，但更多的是知青。
多次被叨扰后，林书南也有些烦了。
干脆去找了村长，定下了等学校建好后，统一考试取头名的方式来选取老师。
想当老师的人实在太多，有的甚至小学都没毕业，只是认识几个字也在到处找关系，想要去教书育人。
看着他们，大队长孙国安都头疼。
眼睛一垂，在上面又加了个规定，不能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来参加考试，白白地给他们增加工作量。
学历至少得是初中毕业。
很好，村里大多数人家都不用惦记了。
考试时间还没有定下，但修缮学校的时间定了下来。
时间就定在半个月之后，8月10号。
活不累，只是天气热，再加上马上要秋种了，为了积蓄体力，就算地里没什么活了大家也都不想动。
项目一下卡在了第一步。
最终还是大队长出面，又是言辞激励，又是工分给予的，总算有几个汉子愿意干活了。
只是这几个汉子肯在大热天来干这苦力活，要么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需要工分补贴，要么就是一个人拖着一大家子人生活的，所以地里的活他们也没放下，只是在下午下工后过去帮忙，算下来，只需要给他们供一顿晚饭。
因为建学校是村里的事情，所以晚饭什么的完全用不上林书南，是大队长媳妇孙母带着有一段时间没见的孙娟做的。
菜算不上好吃，但料什么的都是放的够够的。
作为监工，林书南偶尔也会和他们一起吃一顿。
今天吃得是玉米掺白面蒸的馒头和大炖菜，这馒头虽然玉米面多，白面少，但吃起来也算是别有一番滋味。
手上拿着一个馒头啃着，林书南看向一边安静帮忙的孙娟，总觉得她好像变了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