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秋夜。
夜已深。
黄小枫此时的心情就跟他身上的伤口一样难受。
他没有去掀开那人的面具，是因为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师弟？
黄小枫苦笑一声，虽然那女人对自己来说，只是一颗棋子，可当年的自己又何尝不是那女人的棋子？
黄小枫八岁习武，不说整个武林，但也有一半武林的武功都藏于他心中。
少时靠“劲”，只为复仇。
所以什么都学，杂而不精，他也确实不是太精。
“你认识他？”
这时，李倩已经送完了大夫，回到房间，坐到了黄小枫身旁，轻轻地抚摸着他那受了伤的手温柔问道。
“不认识。”
“那你认得他师父？”
“认得，不止我认得，柳无痕也同样认得。”
“我想陪你去，可惜...你这次绝不会带我去。”
过了很久，她才轻轻叹息一声，然后将头轻轻地靠在了黄小枫的肩膀上。
“至少我会先陪你一段时间。”
黄小枫默然半响，缓缓开口道。
李倩垂下头，闭上了双眸，似在品尝他这句话的味道。
“你有把握？”
李倩很聪明，她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与其让男人撒谎，不如让他自己说。
“你知道的，我从不轻易承诺，因为不需要，毕竟我总能化险为夷。”
黄小枫笑了笑，柔声道。
他此刻的心情虽然沉重，却想令李倩觉得开心些。
“因为我是你的幸运星。”
李倩果然笑了，只是她笑完后，又变回了满脸担心的表情。
...
“小枫，喝药了。”
一碗刚熬好的中药，味道很重，也很香。
有的人觉得香水味好闻，可有的人却觉得香水味刺鼻。
有的人会觉得汽油味好闻，可有的人会觉得汽油味刺鼻。
有的人会觉得螺蛳粉香，但有的人会觉得那味道膀臭。
可黄小枫觉得，天下的味道都会有它独特的味道，如果你用心去闻了，你就会感受得到它们的独特。
他将药捧在水里慢慢地啜着，眼睛紧闭，脸上没有表情，仿佛他喝得是普通的水般。
“好喝吗？”
李倩就坐在他身旁，将手肘撑着膝盖，手掌托着腮，温柔地望着他，柔声问道。
“...”
黄小枫仰起头，将那碗中药全部都喝了下去，然后将碗放到了地上。
“明天我再给你熬一碗。”
李倩轻轻地替他抹了抹嘴，露出了两颗小虎牙笑道。
“好。”
“那你睡吧。”
“嗯。”
黄小枫说完，便顺势朝着李倩的大腿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你...”
李倩笑骂了一声，但还是用春葱般的纤纤玉手抚摸着他的头发。
黄小枫终于睡着了。
他从未睡过那么香。
李倩将他的头轻轻地从她的大腿处放到了枕头上，然后她就静静地蹲在了床边，瞧着面前的男人半响，嘴角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她笑得是那么美，那么的可爱。
最后，她悄悄走了出去，悄悄地关上了门，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从一个黑色的盒子里，取出了一把有些老旧的梳子，梳起了秀发。
这把梳子跟盒子里珍贵的首饰相比，黯淡无光，但却是她最喜爱的，没有之一。
因为这是年幼时，黄小枫送她的。
...
黑羽楼外是一条很僻静的小路。
繁星，明月，城内的灯火此时也已经寥落。
远处忽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身手矫健的少年抬着轿子从暗处快步而来，不一会，便来到了黑羽楼的侧边的围墙下。
过了半响，凌雪凝就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坐上轿，将四面的帘子都放落。
就在帘子放下的那一刻，轿子已抬起，向来路奔去。
黑羽楼内，一双眼睛，从某间房间的阁楼上，一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景。
他们走的并不是慢，不一会就已经到了城墙下，官兵看了看其中一名少年手里举起的令牌，便放行了。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城外的一处树林内。
四野静寂，寂无人声。
树林内有个破烂的寺庙，轿子就停在了这里。
前面的少年，从轿杆取下了个灯笼，燃起了烛火，高高挑起，灯笼当然是红色的。
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一盏红灯笼，却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灯笼一燃起，树林里，寺庙中，就忽然窜出了四道鬼魅的人影，从不同的方向，向轿子这边奔了过来。
最先来到的是个披头散发，但脸上白得可怕的男子，他的轻功很快，人也有种说不出的邪魅，一身蓝衣碎甲。
而第二个到的有两个人，右面的一人脸圆圆的，他的嘴唇是黑色的，带着个很奇特帽子的人，他的眉毛粗大，特别粗大，而且还是黄色的，从他的样子看不出此人的轻功居然也如此的好。
左面的那人却是一身喜庆的新娘妆，嘴唇鲜红无比，眼影也是红的，有着一张好看的脸蛋。
从寺庙走出来的一人穿着是黄黑相间的袍子，他的年纪最大，气派也最大，他是走路的，脚步沉稳，目光炯炯，武功也显然比那三人还高。
“香香，你来晚了。”
那黄黑袍子的男子皱了皱眉，背负着双手，傲然道。
“我已经不叫香香了。”
凌雪凝没有掀开帘子，也没有走下轿子，只是叹了口气道。
“王爷说，你可以退出，但你必须做两件事。”
那名红色喜衣的女子银铃般笑了笑，道。
凌雪凝不说话了。
“王爷还说，如果你做了这两件事，他不止让你退出，而且还会将断水剑最后一式的三剑赠予你。”
那名女子继续笑道，她相信没有一个人能拒绝自己未学完的招数的吸引。
断水剑共有十式，每一式分为一剑，但最后一式却有三剑。
凌雪凝就是凭借着断水剑，一举在西域武林中脱颖而出。
“我不一定会去做，但我可以听听。”
凌雪凝沉默了半响，才缓缓开口道。
“加入冥居一年。”
听闻凌雪凝的话，那黄黑袍子的男子才松了一口气，道。
“另外一件事更简单，那就是邪魔令。”
红色喜衣的女子忽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