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邑方作为读书人，他说出的话显然更受人重视，哪怕他偶尔做出些不合适的举动，村民们也像是没看见一样。
这样的受人尊重的样子，她也想要！
戚三见她目光如火一脸期待，都有些无语。
读书要银子啊！若是家里的肉铺生意还在，那家里当然能供得起，可现在一家子坐吃山空，只能靠打短工赚钱，养出个读书人就特别难了，而且更重要的是……
就算给得起束脩，大娃也未必能入私塾。
不过此刻他有点不忍心直说。
“杨婆，我感觉身体还是有些难受，你要不要带我去找大夫？”见杨婆子还瞪着眼呆在这儿，除辛一脸柔和的笑问道，然后站了起来，将身体往杨婆子身边一歪：“劳烦您扶我一阵了……”
然而还没触碰到对方，杨婆子立马就撤了几步：“老婆子身上脏了，弄你一身就不好了！我家里还有一堆活要干……”
说着，又跑了。
除辛露出些许失望来，这战斗力，好像不太行。
除辛嘴角微微一笑，然后看了看篓子里河蚌的数量，觉得也差不多了：“翠翠，我们回家吃河鲜斩肉喽！”
小翠两眼放光，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觉得自己好像学到了什么！
立马跑过去提溜着篓子，戚三想要帮忙她都不愿意，然后紧紧跟在除辛的身边。
与小姨相比，三舅舅不太行！
小姨轻言细语的，没几句话就将人吓跑了，三舅舅张牙舞爪都未必有用，小姨可真厉害！
回去之后，除辛和小翠将河蚌处理好了，一部分留着做汤底，一部分与肉粒、鸡蛋以及些调料混合搅拌，做成大肉丸，汤底垫些春笋增香，没多久就开始炖了起来。
炖肉的时间要长一些才好吃，所以一家子吃饭的时间都往后推了推，除辛则去将那些药材处理好，研磨、调制，小翠一直跟在她身边打下手，寸步不离。
天都黑了，一家子才吃上饭。
但等那狮子头端上桌，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戚老爹卖了十几年的猪肉，自家从前油水也足，但以往这菜色做法都比较简单，不论放了什么配菜，尝起来都是一个味儿，可这两日的伙食都能赶得上大酒楼了！
当然，他也没去过大酒楼，只是觉得最多也不过如此！
连舍不得喝的酒水都搬了出来，肉香和酒香缠绕，菜香入肚，整个人都透着满足。
三个小的更是吃得嘴边油花，眼里都瞧不见其他了。
“大嫂的手艺比我家从前的厨子还要好些了，若是做厨娘，这手艺一个月也能拿好几两银子。”程氏吃了几口之后，轻声说道。
除辛微微抬头。
二嫂娘家还有厨子？听上去似乎很富贵的样子，那为何会嫁到戚家来？
钱氏白眼翻了程氏一下：“过去是委屈你这个大小姐了。”
“……”程氏怔了一下，然后面色微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大嫂做的菜好吃……”
钱氏有些无奈，自己这是什么命啊？明明就是个农妇出身，竟然和富户家的小姐做妯娌，平日都聊不到一起去！
她刚才这话说的虽不中听，可也没有责怪的意思，换成旁的妇人，早就笑着回怼了来，吵吵架，有来有往，那是另一种乐趣。
程氏就不同了，她的话大声些，都显得在蛮不讲理的欺负人。
“我都是听小妹的指挥做的，没她我可做不出来。”钱氏又解释了一声。
除辛脸一扬，冲着众人笑了笑。
这顿饭，她可以吃得饱一些了，肉是她自己的买的，总算能给家里做贡献！
“爹，今天我看见苏大夫的侄子了，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咱们也让大娃去读书吧？”除辛见亲爹正高兴着，趁机说道，“三哥？你觉得呢？”
戚三嘴角抽动了一下：“对，反正我也娶不着媳妇儿，不着急。”
钱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然后又连忙看向了公公，戚老爹喝得正高兴呢，听到这话吐了口酒气道：“前两日我去找村长了，村长说旁边的地咱们能用，但苏家二房又冒出来，说要咱们得捐二十两银子用来供村民看病用才能用这地……”
他当时就气得厉害，可苏家二房非说，如果不是他砍了苏大夫，现在满村的人看病都不要钱。
“他们欺人太甚了！咱们家才交过一百两银子疏通，哪里那么多的钱！？”戚三怒气冲冲的说道。
刚说完，戚老爹瞪了他一眼。
“疏通？”除辛感觉到他们的眼神不对劲儿，然后想了想，问道：“是因为我吗？”
“本来也只需要交些路费，供你回来的路上吃喝就行了，再给捕快一些油水，三五十两够用的，但是消息传到村里，好些人家不乐意，另付了五十两给村长，用作村里姑娘出嫁的添妆。”戚老爹也不瞒着了，直接说道。
女儿出身这样，村里人接受不了，觉得会影响村中小姑娘的声誉。
当然，一开始也没人提，还是苏家、杨家还有……戚家老宅那边上蹿下跳的，恨不得将他们家往死里逼。
除辛也惊了，一百两，那要卖多少天麻才能赚回来？
山林虽然挺大，可也不是专门养天麻的地儿，她前几日已经将显眼些的天麻都挖了，就算林子里还有，也得留一些，不能绝了山林里的生机。
“这口气老子实在是咽不下，所以盖房的事儿……的确是要拖一拖了，老三，以后你住柴房，给你妹妹腾地儿。”戚老爹闷了一口酒，心里其实挺难受的。
想当初他砍了苏大夫的时候，就不该痛痛快快将那脑袋收了，应该先送到苏家人面前，让他们自个儿搬回去！
“至于念书的事儿……”戚老爹往孙子脸上看了一眼，发现大娃眼里透着期待，看上去是真的想去读，只是……
村里人连他们家盖房子这等小事儿都不愿意见着，又怎么会愿意让他家的孩子去读书？
“不是我不愿意，就怕这事儿难办。”戚老爹一脸凝重，“我明儿去试试，若是不成你也别伤心，男子汉大丈夫，干什么不行？大不了将来老子教你杀猪，你定比三叔做的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