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辛到的时候，正听到苏繁对着个姑娘要银子，小姑娘从前与苏繁的关系好像挺好的，她还见过，对方十六七岁左右，跪在地上，哭得挺厉害。
她又扫了一眼旁边被抬过来的妇人……
喘着粗气，脸上青紫，呼吸起来极为费劲，还冷不丁咳嗽几声，声音听上去并不正常，嘴角隐隐有些血迹，情况是挺危险的。
“二十两！你……苏大夫当初只要三两的！我一时半会儿的，哪……哪能找出那么多银子！？”桑青栗真的要急死了，“苏繁，我娘从前对你不错的啊，你怎么忍心看着我娘去死？”
众人心情也都很复杂。
苏繁和桑青栗这两个小丫头从前关系很是不错，苏家二房还没有如今的财富时，苏繁的日子过得只算一般，而桑青栗的亲爹在外跑商，时常会带些稀奇的物件回来，回回也都有苏繁的份儿，两丫头虽是异姓，那时候却好得如同胞姊妹。
没想到现在，苏繁竟张口要桑青栗二十两银子买颗药……
桑青栗的父亲已经有许久没回家了，现在家中肯定拮据，五六两银子都难以拿出来，那就更不要说二十两了！
“你不用总提我大伯的名头，总之今日这药我家就卖这个价。”苏繁执意道。
看着桑青栗此时这样子，苏繁心里也有些痛快。
从小她和桑青栗都算是村中最好看的姑娘，那时候他爹总被大伯压一头，她爷奶也都偏向大伯，而桑青栗却很得家人喜欢，桑青栗的爹还总会从外头带来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以至于很多小姑娘都围着桑青栗转。
这半年，她努力制造面脂，桑青栗的爹又多半年没回了，桑青栗这才没了之前那春风得意的样子！
那时都是她巴巴的等着桑青栗点头，如今，也轮到她在自己的面前摇尾乞怜了。
桑青栗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旁边，桑母在痛苦之际，似乎感觉到了苏繁的故意为难，看着女儿这样子，挣扎着拽住了女儿的手，费了浑身的力气，想将女儿往外扯，然而动气之后，喘气更加费劲，那激动窒息的样子看上去很是吓人。
桑青栗明白了母亲的意思，连忙叫弟妹和邻居们帮忙，将母亲从苏家抬出去。
她不傻，苏繁就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要将药丸卖给她！
一晚上的时间，她借不到二十两银子，如今便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前往镇上，若叶大夫在，或许还能有机会，不过……叶大夫虽是镇上人士，可经常会去县城的药铺里头坐堂的，倘若没遇上叶大夫……
桑青栗不敢想。
可此时也没别的法子。
人直接从苏家抬了出去。
除辛瞧着并没开口，大嫂说了，不可以随便行医，如果将人治死了，会和苏大夫一样人头落地。
苏繁目光瞥到了除辛，人群中，那张脸格外的耀眼。
她本想装作没看见，然而想到萧夫子之前说过的话，再看除辛如今这龟缩人群不敢开口的样子，忍不住轻嗤了一声：“戚小妹，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自己会医术吧？怎么现在看到病人也不知道帮一把？”
钱氏脸色一变，连忙道：“你们家将药丸子按正常的价格卖给桑家丫头不就行了，关我家小妹什么事儿？！”
苏家做事可真是不要脸！
那药是苏家二房的吗？！
压根就不是！
听说方子和药丸子，原本是留给叶大夫的，还不是苏家二房厚着脸皮要回来了，如今拿着仗着握着这些东西，眼珠子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怎么不关她的事儿呢？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会医术、没偷我家的方子，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是证明自己的本事呀？”苏繁轻笑了一声，然后看着除辛又道：“戚小妹，我们大家都很同情你的遭遇，但若你总是说谎，那可就不对了，万一将来有人信了，指望你救命呢？这不是害人吗？”
戚除辛才多大？就敢说自己会医术了。
最多就是认识几种药材吧？！
她大哥六七岁时便跟着大伯学医术了，大伯挑剔，对他十分严格，愣是做了好几年的药童，跟着抓药认药，如今都是二十四了才出师！
钱氏只觉得苏繁这丫头真刁钻！
她家小姑子是懂很多啊，还懂药膳，会认药材，也确实没有偷方子，怎么苏繁就非要抓着不放？
“我才不是害人。”除辛看着苏繁，抬脚走了过去。
这人就是很讨厌！
“小妹！”钱氏连忙拽住她的胳膊，除辛有些迟疑，但对上苏繁那得意的样子，她小脾气猛蹿上来，只觉得心里的火焰蹭蹭直冒。
“我能治。”除辛开口道。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十分清晰。
钱氏一听有些着急：“你傻不傻！就算你能治也得有药才行呐？咱家什么也没有，拿什么治？而且她这种情况，如果能等到去县城买药材的话那也不会抬到苏家来了……”
钱氏不是不信她不行，而是就算她行，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病县城的大夫也能治，可为何没去县城？是因为一去需要时间多，又十分颠簸，只怕病人扛不住！
“不用药。”除辛走了过去，“今夜可暂缓其症状，明日一早再买药材熬煮治病也不迟。”
“戚小妹，你说的……是真的吗？”桑青栗等人已经走远出了苏家院子，如今人在外头，听到这话，桑青栗也没了理智，“明日、只要能撑到早上，就可以了，天不亮我就进城等着，城门一开我立马就去请大夫，只要能熬到那个时候……”
除辛点了点头。
她走上前去，让这些人将桑母放下来。
钱氏在旁边急得直跺脚，这要是出了事儿，大家伙肯定会扣着小妹不让走的，她自己的身子骨都还弱得很，万一受刺激倒下怎么办？！
除辛走到桑母面前，那双手放在了桑母的身上。
如果有银针就好了，不过没有也可以，推穴之术也行。
她仔细思考，脑中自然而然的浮现起医治此类病人的方式，掌指自然有力，向桑母的几个穴位按压推柔而去。
她的动作缓慢却有些让人难以捉摸的章法，开始时轻如推窗，继而增加力度，重若排山倒海，青龙探爪，掌平气定，力贯肩背，息调心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