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邑方原本觉得自己没必要在戚家身上耗费功夫，不过是个平民，将来自然是天壤之别，可现在有萧夫子，就不得不防了。
他想了想道：“萧屹毕竟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多爱风雅，你看那戚除辛，虽出身不怎么样，但说话和气温柔，气质宛然，你也多和她学一学，他既是夫子，你可拿些书前去请他指点，只要你一开始足够规矩，想必他也不会拒绝的。”
苏繁听了，心里有点郁闷。
她竟然要和戚除辛学？
真是让人憋火。
可她又不敢反驳二哥的话，便老老实实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二哥，你那些不用的书借我看看，我得空就去找他。”
从前，二哥的书籍是最不能动的，哪怕是他用不着的，也会收起来。
苏繁也认识字，却是跟着苏家大伯学的，苏家的孩子，认字都是从认药名开始。
“桑王氏的病现在已经痊愈了吗？”苏邑方又问道。
苏繁点了点头：“差不多吧，现在气色特别好。”
“她一好，只怕就会有旁人找戚除辛看病了，更何况今日又闹出戚除辛看出她姐姐没有不孕的事情来，更证实她医术还行……我明天一早去县城，让大哥早点回来住些日子吧。”苏邑方又道。
他有时候想着，不搭理戚家也挺好，但理智下来，知道那是不行的。
他能上学，从前是因为大伯，如今则是因为大伯留下的药方和药丸子。
县城的药铺赚的钱掌握在大哥手里，能分给他的少之又少，村里这些好处，才都是他的。
没有足够的银子，他想继续考，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读书读得越多，需要的花费越多，那些大儒的书籍一本就要好几两银子，县学里头，别人用的笔墨纸砚都是极好的，他却只能买些便宜货，面子上也不好看，想交些能用得上的朋友更是辛苦。
他有时候也会抄书卖钱，但卖得的真不多，杯水车薪。
苏邑方想得一点都没错。
除辛才到家不满一个时辰，就有人上门了。
来者年纪不小了，是个老太太，旁边有儿媳妇儿搀着，老太太面色有些尴尬，看这态度应该是不太乐意来，强行被拖拽来瞧的。
“小戚大夫，你帮忙瞧瞧，我婆婆头疼得厉害，这病根难去，以前都是喝些药止痛的，就是管得不长久，最近又疼了。”妇人开口说道。
本想找叶大夫，但叶大夫还有别的病人，杨家的事情一了就走了。
除辛想起之前萧屹备受尊重的样子，便知道要端着态度。
故而此刻微微颔首，绷着身子让她们坐了下来：“我来瞧瞧吧。”
除辛望闻问切一番，觉得这病也不难。
不过不能表现的太随意，要不然会被人不信任，所以她思索了一番，这才缓缓又道：“这是老毛病了吧？最近夜晚风大，这头疼病便会发作的更厉害些，这样吧，我先给你们开服药，疏风清热止痛，喝上三日之后，再来寻我，我给阿婆针灸治疗，能好大半，当然，想要好全乎了，药就得喝得久一些，平日多多保养。”
她故意加粗了些声音，显得自己没那么弱小。
面色严肃许多，眼神端正，气质凛然，好似换了个人。
这模样，的确会让人多生出几分信任之感。
“还能好全了！？”老太太一惊，“这不是胡说么，我就说了不能来……当初那苏大夫都说我这病治不了根，疼得时候只能喝药忍着……”
小丫头一开口就要治好，这怎么能信啊……
除辛一怔：“苏大夫的医术这么差吗？”
“那你不想好全也行，就吃吃药就可以了。”除辛立马说道，“要开方子吗？”
“……”老婆婆瞪着她。
除辛也回看了过去，这老婆婆为何这般凶，像是很不高兴的样子，她应该也没说错啊？她不想治好，那就治一半，如果连一半都不想好，那就只能走人不送了。
而且，她现在还没有银针呢，如果给这阿婆治病的话，就得去买一副。
她现在手里没钱，正好去镇上送面脂、收账，所以要等三天。
旁边的儿媳妇儿脸色尴尬，连忙说道：“小戚大夫，你、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婆婆这头风真能治好？”
“是啊。”除辛点头。
是能的，但要辅以针灸，而且普通大夫针灸还不行，需要她师门祖传的针法……
师门祖传？！
除辛一怔，好像是没错，但是……她的师门是什么鬼东西……
奇奇怪怪的，总是会冒出这乱七八糟、又想不起来的念头。
除辛不想委屈自己，没多想，很快就抛在脑后了：“你们要不要治啊？”
“不……”
“治的！”婆媳俩想法各不相同。
除辛哼了一声：“我这里，想好了才能来，更不可以在我这里吵架，你们回去商量好再说吧，哄你们会很累的。”
她只想治病，不想哄人。
刚绷起来的气质，转刻就崩了，一脸无奈的看着她们。
那媳妇儿连忙道：“这样，劳烦小戚大夫先开药。”
如果小戚大夫的药有用，那就试一试！
每年都要喝药，又疼又费事儿还费药钱，若能治好，那不是一劳永逸么！
“哦。”除辛低头，“我这里还有个规矩，就是药材我自己供，熬药喝药都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进行，你们也知道的，苏大夫的药材没看管好才治死人的，所以我要仔细盯着药材，才不会被别人害，这件事最重要了。”
她也觉得很费事儿。
但大嫂说了，一定要小心！
她可不想脑袋搬家！
“……”婆媳俩再一次无言以对，好在是一个村的，每日跑三趟而已，也不是特别麻烦，便只好应了，“好，到时辰我们就来您这吃药，不叨扰才好，不过……小戚大夫，往后若大家伙都来您这看病，您这家里头也不安生啊？”
除辛想了想：“对，是不安生。”
她突然想到什么，让这二人等着，然后蹬蹬去找她爹，张口便道：“爹！后院可以送给我吗？我前后各开个小门，外头搭几个棚子，再养两条好狗，不许外人出入，这样以后谁病了都可以来我的后院，自己熬药喝药，或是暂住，都行的，既守我的规矩，还不吵人。”
“……”戚大雄眼皮一跳。
这丫头真是不能夸，刚觉得她聪明让小翠换了爹，这一转头，又闹一出？
家宅是他的，他死了也是大儿子继承七成，这丫头一开口就要个大后院，这不是挑事端么，万一家宅不宁咋办？
他这爹也不想当了，不知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