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衍自己走到了府里。
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想着他和萧裕。
萧裕真的爱自己吗?不对,应该说“萧裕真的喜欢自己吗”。“爱”这个字离他太远了,他好像已经不记得,“爱”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了。
萧裕应该是喜欢自己的,不过也只是喜欢而已。
他不是一个女子,他不可能像个女子一样嫁给萧裕。他好恨他自己,明明是一个男子,为什么要比女子还美?
成亲??他可能成亲吗??
为什么他这么喜欢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不再是那时的他,自己也不再是那时的自己。他们都是男子,这就是他们不能在一起的理由。
自己可以什么都不要,可以不顾一切的奔向他。但是,他不可以。
自己只想和他在一起,可却忘了他是这天下的帝王。他不是自己的,他是天下人的。
他是帝王,是天下人的帝王,对我来说,喜欢也好,深爱也罢,都是好的。我不想后人提起他的时候,只有唾弃,只有唾骂。
其实就现在这样就很好,真的很好……
最后,他还是一个人。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江放、也没有萧裕,只有他自己,只有他自己。
不对,还有那个已经有了结局的梦,那个梦是自己的。
自己为什么喜欢红衣,可能只有红衣能让自己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吧。红衣似血,把自己的一切卑微都很好的藏起来了。
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现在连心也不是自己的了。只有自己的命还是自己的,不过自己的命也没多久了。
……
他走到了摄政王府的门前,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
他的步伐很沉重,因为说到底这摄政王府也不是他的。可悲的是,他除了这里也没有地方可去。
他是个性情冰冷的人,他也是个性情温柔的人,连他自己都觉得他是个令人可怕的极端。他平日里不喜说话,身边的人也对他敬而远之。
但是,他好像真的已经习惯了。
他躺在他冰冷的床上,独自孤独着。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想过死亡,可是一想到萧裕,他就舍不得了。
他曾经想过,饮下一杯毒酒,然后砸了桌上的膳食,打翻屋里的烛台,让大火吞噬自己的身影。
如果有人能够赶来,看的也是大火里自己将毒酒一饮而尽的笑颜。
但是,真的有人赶来吗?应该是没有的。
君衍笑了,真的笑了。
虽比不得那将毒酒一饮而尽的笑颜,但也是极美。现在的他正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他知道他在任何人的心里都没有重要过。
不对,在萧裕的心里,他重要过。但是,也只是重要“过”而已。
以前的自己喜欢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十四年来,对他的喜欢一点一点的加深。那种感觉就像是,我偶然看到了我没有能力得到的喜爱东西,明明从来都没有拥有过的,却感觉已经失去了好多次。
可是现在那个人也喜欢我,不对,他说爱我。可是,我怎么并不开心。我感觉我来越患得患失,我感觉我越来越不像我。
我甚至觉得这只是我的一场梦,等到某一天我突然惊醒以后,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好怀念我四岁的那年。
那年萧裕说要我陪他一起长大,他也说要我陪他一起变老,他还说了一辈子都不会放开我的手。
可是最后,在我每一个需要他的时候,他都没有牵起我的手。
我也好怀念我五岁那年。
那年我很开心,因为萧裕会用我送的那把剑给我舞剑。可是也是在天晚上,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两家人,君家、云家……
我跟萧裕说过,他不能把我弄丢。可是在父亲他们把我和江放藏起来的时候,我在期盼着他能把我抱到怀里。可是,他没有。
那天我再次醒来以后,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我的面前有很多人,除了江放,就是一些陌生的人。但是,唯独没有萧裕。
在那以后,过了几年,我开始习毒。我知道我身上被人下了蛊,所以我想试试那本古籍上的方法——以毒抑蛊。
我很宝贝自己的命。
我知道如果我死了,江放也会死,而且我还舍不得萧裕。
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
君衍就这么在床上躺着,躺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
江离敲了敲门,大声问了一句:“公子,您现在要用膳吗?”恐怕只有天知道他有多大的勇气过来,公子再不用膳,他怕公子一下子饿晕了。
当初他为什么要那么多话!就是因为他爱说话,阁主才把他派到了公子身边。
听到江离的话后,他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淡淡的道:“不了。”
可是他的话音也刚落,就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准备晚膳吧,送到我的屋子里。”
江离也很奇怪,一会不用晚膳,一会儿又用。不过,主子的事情他也不能多嘴,只能赶紧去准备晚膳了。
君衍他突然想到萧裕了,他怕萧裕待会儿会来寻他,所以他才让江离准备晚膳。因为他记得萧裕经常和他一起用膳,尤其是晚膳。最后,晚上还会抱着他睡。
江离准备的很快,很快便让人准备好了晚膳。做好晚膳后,更是立马便送到了他的房间。别问他为什么这么听话,要是说非要说原因,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怕死。
他也想跟他哥哥一样陪着主子身边啊,可是主子把他派给公子了。人人都说主子可怕,可怎么到他眼里,他觉得公子可怕呢?
公子学了十二年的毒术,要是惹得公子不开心,万一给你下个毒,你还要不要命了?再说,现在的公子好像奇怪的很,他都不敢靠近。
现在的君衍已经变了,他换下了萧裕给他穿的那身白衣,他又穿上了一身红衣。
他不是不喜欢萧裕的衣服,只是白衣跟红衣不一样。白衣会让他感到无尽的恐惧,而红衣则能给他安全感。
他一直在等着萧裕来寻他,可是他没有等到。没有等到萧裕就算了,他感觉他又等到了黑暗,只属于他的黑暗。
他在等着萧裕来寻他,也看着桌上的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萧裕根本都没有来寻他,可菜都来来回回热了好几次了。
到了最后,天上的太阳再也看不到了,月亮却悄悄的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