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斯年仅用了三言两语就清晰无比的还原了当天情景的一半。
池正昌要说不惊讶那是假的。可他不敢露出半分真实的情绪，只能继续夸张的保持着他的面无表情。
当然，贺斯年也并不需要他有任何的反应。
一如既往清冷的嗓音说着令池正昌胆战心惊的话语。
“不过你有一个别人没有的优势，那就是你曾经先后跟贺英杰、闫书明都合作过，对怎么跟我作对非常有经验。”
随着这句话话音落下，池正昌脸上的淡漠终于再也憋不住，猛地抬眸看向贺斯年，眸底还有着浓烈的不可置信。
他和贺英杰合作这件事情在龙城人尽皆知，虽然在贺英杰入狱后，他一度以当时贺英杰和池颜在谈恋爱，他亦是被蒙在鼓里作为借口，但瞒的过别人，瞒不过眼前这对年轻的夫妻。
可和闫书明合作那次，他做的那么隐蔽，后来更是急流勇退。池正昌认为贺斯年并未察觉，还一度在暗地里沾沾自喜。
谁知道贺斯年了若指掌，只是引而不发。
那么，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贺斯年不知情的？
池正昌看着对面这个一脸淡漠、却有着俾睨天下气势的年轻人，脊背一凉，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了后悔。
他的每一丝表情变化尽收落在贺斯年的眼底，贺斯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即便硬撑着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精神世界濒临崩塌。
贺斯年唇角微扬起一抹弧度，“怎么样，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别！”
池正昌几乎是脱口而出。
等他意识到自己的惊慌想要改口时，对上贺斯年那一如既往幽深的视线，脑海里的那根弦‘砰’一声断了，连带着身体也瘫软了几分。
“没想到人到中年，我反而天真了。既然你都那么笃定的说出口了，那我否认还有什么用。”池正昌的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没错，我确实跟沅陵合作了。你们夫妻说我自不量力也罢，要对池氏赶尽杀绝我好，我无话可说。”
他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可我总归是为了仇恨付出过的。”
“哈！”
冯鹿野是真的没忍住给笑出了声来，“你真的太搞笑了。所谓的仇恨，难道不是你自己作出来的么？”
她这话就好像触碰到了池正昌身上某一处的开关一般，梗着脖子，且脖子上满是暴起的青筋，厉声质问冯鹿野：“如果不是因为你，颜颜会认识贺英杰，会弄到最后连命都没有的下场吗？”
“失败的人总喜欢在别人身上找借口。”
贺斯年声音中的冷意更甚几分，但眸光却丝毫不掩饰关切的看向冯鹿野。
冯鹿野知道贺斯年是担心池正昌提起池颜又勾起她心底的难过，她冲贺斯年微微摇了摇头，继而一双凤眸看向了池正昌。
“本来因为池颜离世，死者为大，念在我和她朋友一场的份儿上，有些事情、有些话我不欲做的太绝。但显然，你并不领情。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顾虑。”
“池正昌，你当初为什么和贺英杰合作，真的是为了颜颜吗？”
冯鹿野的语气是那么云淡风轻，但问的问题却那么犀利，犀利到池正昌的瞳孔猛地一缩，闪过一丝心虚。
“外界都说冯、池两家是世交，且随着我父母放权给我，这些年你以及你的池家在风头上都更甚冯家几分。人前你谦虚谨慎，与冯家也是一如既往的交好。可人后，你不免得意，且在得意之余亦对我爸不满吧？”
“你觉得，我爸明明手里握着这么多的人脉关系，而且人亦在壮年，却偏偏选择陪着我们周游列国。明面上是给我锻炼的机会，实际上却是不想为你牵线搭桥。”
池正昌这么多年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心思被冯鹿野就这么摊开来，除了难堪之外更多的是愤怒：“果然是传媒行业做久了，上下嘴皮一碰就打算给我定下罪名了？”
“今天就算我爸站在我面前，我池正昌也敢说一句问心无愧。冯、池两家交好，可那是真的交好吗？你们冯家一家三口处处透露着优越感！”
提起往事，池正昌愤怒的猩红了双眸。
他跟冯友山相识时于微末，两人一起创业。只不过冯友山性子活络，又有苏澜帮忙，将星启经营的风生水起，和龙城商圈大佬们的交情匪浅。
可池正昌的池氏集团却一开始并不顺利，甚至一度走不下去。后来在冯友山的帮忙下拿了几个项目，才渐渐好转。
再之后，池正昌跟那些项目的负责人建立了长久的合作，将公司越做越大。只是没等他露出骄傲的情绪，现实就迎头给了她一盆冷水。
池正昌记得特别清楚，那一次他约了客户一起去打高尔夫，客户见他第一面问的却是‘怎么没把老冯一起叫上’，之后聊的话题也大多跟冯友山相关。
再后来，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越来越多，池正昌的心理扭曲了。尤其是在池氏集团规模远远超过星启之后，他更是愤愤不平。
凭什么其他人眼里，冯友山比他池正昌优秀？
“优不优越感我不说，但是为了和我爸做比较，池正昌你连亲生女儿都能利用。因为我爸是女儿奴，你就一直在人前表现出你宠女的那一面。”
“胡说八道！”
池正昌粗声粗气的反驳，“我就颜颜一个宝贝女儿，宠她怎么可能弄虚作假？”
对此，冯鹿野只是淡然一笑。
是不是的，池正昌心里最清楚不过。
池颜并不是从小就被当成公主捧在手心里的，冯鹿野并不记得那些事情。是有一次池颜跟她感慨说，池正昌无意之中说漏了嘴，说冯友山能给冯鹿野的，他也能给池颜，甚至更多。
当时她还半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这俩老头可真有意思，连这种事情都要攀比。
“可是吧，你别说超越我爸，你就连学你都学不像。”冯鹿野又说，“我爸除了是女儿奴，亦是一个妻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