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不止是张如雪，就是苏承嗣也站出来哈哈大笑，声音比平日更大：“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却还能安排周到，让人护送你回门，可见殿下对你的恩宠，娇然啊，你该更加勤谨奉上，方不负殿下恩情。”
苏娇然盈盈福身：“是，女儿谨记在心。”
“好了好了，侧妃都回来了，在这大门前说什么话？快，快进去吧！”苏老夫人抬手招呼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后面几乎被东西装满的马车。
那么多东西，府里的艰苦日子，一定能迎刃而解！
越想，苏老夫人的脸上就越发热络，热络到苏娇然都有些不习惯了。
从前苏老夫人待她也是不错的，可也不至于这般亲热，毕竟，苏老夫人眼里从来都只有男丁。
苏老夫人频频回头，看到下人们正在把马车上的东西往府里搬，脸色也越发惊喜。
那些东西，得多值钱啊？
进了正堂，苏娇然被请上主位，连带着苏承嗣和苏老夫人，都只能屈居下首。
苏娇然先是有些不习惯，而后真的反应过来，自己在东宫再怎么做小伏低，到了外面，却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可这还只是侧妃，如果她是太子妃，或者是来日当了皇后……
她一定要当皇后！
因为她不仅要坐在苏家的主位上，更要坐在天下女子的主位上！
就连苏晓，到时候也只能屈居她的下方……
“娇然，喝口茶吧。”张如雪有些哽咽，亲自奉上茶盏。
“谢谢娘。”苏娇然单手接过，面色如常。
张如雪愣了一下，仔细看着苏娇然的脸色，这种上位者的姿态，是该对着家人和尊长的吗？
但这样也好，只有这样，才能在那深宫里活下去。
她的女儿，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遇事只会哭的娇俏小姐了。
“这茶……”苏娇然皱着眉头，把只抿了一口的茶盏放在张如雪正要收走的托盘上。
张如雪险些没端稳，热茶倒出来，把她的手都烫红了。
苏娇然视若无睹，只是看向苏承嗣和苏老夫人，又看了看苏和庆，语气中略带不满：“按理来说，爹爹和二哥都是有俸禄的，女儿也已经出嫁，东宫给的聘礼只带走三成，余下的都留在了家中，怎么这些茶……”
才说到茶的问题，她又发现，本来就为数不多了的一应摆件，现在居然也都看不见了。
还有下人，最少也裁撤了一半。
为什么她家中永远都这么不堪？
苏承嗣和张如雪对视一眼，前者绷着脸没说话，后者端着托盘缓缓转身。
苏和庆也聪明地低着头，拒绝说起这些。
到底还是苏老夫人开了口：“娇然，你如今已经是太子侧妃了，在东宫里头，就算你的位份在太子妃之下，但日子肯定是好过的，不比家中，什么都拿不出来。”
“所以本宫就是在问，爹爹和兄长的俸禄不少，都去哪儿了？”苏娇然不耐打断。
“哼，不愧是我的好女儿，才刚回来，就开始摆架子了？”苏承嗣冷笑一声，端起茶来，可是才闻了一下，也觉得难以入口，没好气地放下了。
苏娇然深吸一口气：“爹爹，女儿如今是储君侧妃，地位甚至还比不上尘王妃苏晓，但女儿尚且愿意回来，尚且惦记着爹娘和家中亲眷，就算您有气，也不必在今日，在女儿面前说起这些。”
苏承嗣面色铁青，捏紧拳头，没有去看苏娇然的表情。
为何他的女儿，明明长相都很不错，却都这般令家人厌恶？
莫不是祖宗不开眼？
苏老夫人干笑出声：“一家人难得聚齐，就别说这些了，娇然啊，咱们家是什么情形，你也是知道的，你爹爹如今在朝中越来越抬不起头，你哥哥的仕途也要紧，当初为了你能顺利出嫁，填补自家的喜事，没少在外面支借，可惜铺子生意不好，庄子里收成也不好，实在没法子，只能去借利钱了！”
“借利钱？”苏娇然的脸色都变了，“就是那种十分进，十二分出？”
“十五分出！”苏老夫人叹道：“当时银子要的急，一般人不敢支借给咱们，所以……”
苏娇然没好气地叹息出声：“所以家中值钱的物件又被典当出去了？爹爹和兄长的俸禄，也还出去了？”
“娇然，家中这般艰难，都是为了你啊！”苏老夫人急急道。
“我……”苏娇然咬了咬牙，此事，确实是因为她。
可如果一开始，就让她嫁给季衍尘，而不是苏晓的话……
“这次出宫，带了不少东西回来，虽然填补不了家里的亏空，但好歹能让爹娘的日子好过些。”
苏娇然说完，发现苏老夫人笑得满脸开花，眼睛却一个劲地盯着她。
她抬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头上是簪了两根金簪的。
略微犹豫一瞬，又看看在座霉运缠身般的家人们，抬手拔下一支，递给苏老夫人：“祖母，这是孙女的见面礼。”
“好，好！”苏老夫人爱不释手的接过去，不断摩挲着，嘴上也不住的念叨：“这个好，不愧是宫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分量真是足，来日等和庆娶媳妇，就把这个当成嫁妆！”
苏娇然面色一冷，发现身旁的藏红也在暗暗咬牙。
主仆两个无奈对视，也只能叹气。
“娇然啊，如今呢，你已经成婚，接下来要紧的事，还是该早日诞下皇孙，如此，你的地位才能越发稳固！”张如雪坐了回来，假装没有发现苏娇然的不满，和从前一样语重心长。
“女儿知道。”苏娇然淡笑一声。
张如雪继续赔着笑脸：“按理说呢，你已经嫁到东宫，那苏晓和家中闹得再僵，到底也是苏家的女儿，嫁到尘王府当了尘王妃，于我们苏家，起码门楣有光，可眼下家中艰难，你兄长，还有娇彤，也该谈婚论嫁了。”
苏娇然看向这两位，一个坐着神游，另一个低眉耷眼。
“我知道了，会帮哥哥和四妹妹安排的。”苏娇然暗暗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