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你一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惠然眼泪突然落下来，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眼泪却止不住，不断地落在衣服上，泪花缓缓晕开。
林和见到她一哭就不知所措，他只能勉强侧着身子，想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替她擦眼泪。
“你别动，”惠然粗鲁地擦掉自己的眼泪，制止他的动作，“你手不想要了吗？”
“那你不要哭，哭得我心慌。”
林和亲手把刀抵在自己手腕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慌乱。
惠然突然笑出来，“你怎么现在油嘴滑舌的。”
林和也发现自己现在活泼不少，他想了想，把锅推在张笑身上，“可能还是跟张笑学的吧，他天天在我这和你朋友打电话，秀恩爱。”
“那你可别跟他学，我不喜欢。”
张笑平日里油腔滑调的，她特别不喜欢。
林和乖乖听她的话：“好，我不学他。”
“只是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在哭吗？”
他想知道理由，他不希望惠然是在可怜他。
“我……”
惠捏着手犹豫，最后还是和他说了实话，只是刚开口，嗓音又带了哽咽。
“我，”她顿了顿，“我在想，是不是当初不该找去护理院，不然你也不会这样……”
“这不是你的错。”
林和的安慰很干，可他也说不出别的好听的话，而且这也是实话。
因为从一开始他不答应惠然加入临终关怀的理由，就是因为害怕自己会走入不好的死胡同。
但其实，如果还在急诊，只会加快他伤害自己的进程。
只是命运使然，最终进入临终关怀医院，也是他自己的原因。
或许是注定，会有这样的一天吧。
他终究不是做医生的料。
只是惠然听了他的话，依旧很自责，如果当初她当时就知道林和的心理问题，便不会那么坚持找她参加临终关怀行业。
是她为了节目的收视率，对林和造成更多的伤害。
林和叹了口气，惠然她即使在熟人面前也很少表露出脆弱的一面，今天却在他面前不停地掉眼泪。
这让他怎么能不心疼。
他裹着纱布和石膏的左手轻轻覆在惠然放在床边的手背上，“不怪你，是我自己的原因。”
“是我心理不够强大，即使我看了心理医生也没办法调整，我没办法，惠然，不管是在医院还是在临终关怀行业里面，都是一样的结局。”
“你不要责怪自己。”
“你看，我现在好好地在这里，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是我应该感谢你，救了我的命。”
惠然哭着捂住他的嘴，“别说这样的话，你别说。”
林和温柔地扯下她的手，继续说道：“所以你不要责怪自己，脱离了医生的行业，这对我而言是解脱。”
“即使我有遗憾，但这是唯一能两全的办法。”
只是他们没有发现的是，在病房的门外，还有两个身影，林和的爸妈站在门外的墙边，看到里面有个姑娘就没有进去，却没想到无意间听到他们的谈话。
他们的儿子从小就懂事，长得好性格好学习也好，对自己的人生也有规划，从来没有让他们操过心，一直以来都是他们的骄傲。
林和自残，他们也想知道原因，只是医生说林和现在需要休养，每天来探望的人也很多，他们知道儿子以后不能做医生，不想他伤心，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却不知道原来他们儿子已经有这么严重的心理问题。
林妈妈没忍住，伏在林父的肩头哭泣，林父也闪着泪光，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惠然妆都哭花了，她哭够了终于冷静下来，红着眼睛，还要安慰林和：“你开心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去年林和的生日，她给林和求了平安福，希望他新的一年能平安快乐，可不过新年伊始，新年不过一个月，林和就进了医院。
她给林和的新年祝愿，一个也没有实现。
惠然怎么能不责怪自己呢。
林和向她保证：“我们以后都要健康快乐。”
他的左手还在惠然的右手上，惠然放在自己手心轻轻捧起来，生怕弄疼他。
林和被她小心谨慎的样子逗笑，“没有那么脆弱，只要不用力碰撞就没关系。”
“哦哦。”惠然似懂非懂，即使林和说没什么事，她也不敢随意去动。
她抠开果篮，从里面拿了个苹果，拿着水果刀削皮：“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林和一直看着她的动作，回道：“大概一个星期，后面回家好好养着，定时来换药就行。”
“哦，”惠然低着头，看似随意地说道：“那你要快点好啊，好起来我给你介绍对象。”
“嗯？”林和来了兴致，“您有什么优质资源吗？”
惠然嘟嘟囔囔，说了什么除了她自己没人听得清。
林和故意逗她：“你再说一遍？”
惠然苹果也不削了，抬头直勾勾盯着他，大声说道：“我可以毛遂自荐！”
林和听到惠然要给他介绍对象那句话其实已经有一点预感，只是没想到惠然会如此直接，直接戳破两个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
他本来是想慢慢来，等找到合适的机会由自己告白。
林和没反应，惠然以为他正在考虑，心生一点不满，“我都这么主动了你还要考虑这么久吗？”
“没有没有，”林和连忙解释，“我只是有点……”
惊讶？还是惊喜？
林和说不上来。
只是在开心之余又有一点，突如其来的自卑感。
惠然不懂他那些弯弯绕绕，林和总是想得很多，但是这样很累。
林和：“其实这些事情应该是男孩子主动的，我本来想……”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答应。”
这两个字郑重又正式。
“好。”
不需要说太腻歪的话，甚至没有正式的场合，但他们对彼此足够了解，经历过生死难关，再美丽的承诺都不值得一提。
值得相信的，是他们紧紧交握的双手，和对视间满是爱意的眼神。
窗户透过的阳光刺眼，惠然建议道：“今天天气还不错，要不要去外面走一走？”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