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青静静地看着那只杀人蜂一点点爬到她的手掌心里。这家伙的腹部，如同胡蜂一般，黑色的身体上带着黄色的环状斑纹，在无数的黑夜里，它们飞行在这个星球里的任何一处，监视着可以监视着的一切。
“很奇怪，你并不怕我。”那杀人蜂低声说道，“其实，我们已经进化了。”
那杀人蜂的身体微微一翻，将腹部完全展现给齐小青。
圆椎形的腹部上，布满着细小的，直径小于一毫米的孔洞。
“这是时间留下的痕迹。”那杀人蜂低声说道，“我们活在这里。”
齐小青没有说话，她觉得眼前这是人工智能，而不是蜂。
它们的身体里，一定藏着电力储藏器，每隔一至三个标准天，它们一定需要补充电力。
“飞行是极耗电能的，但是蜂群可能会结伴而飞，这样还能设下警戒哨。”齐小青在心里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
“不，不，你弄错了。”那杀人蜂低声说道，它似乎知道齐小青心里所想，“你摸摸我的腹部。”
齐小青想都没有想，手指按了过去。
杀人蜂的腹部极软，她微微吃了一惊，但她立刻又想到，即使是人工智能，也可能设计成柔软的身体。
这一点与是否是人工智能并不冲突。
“听着。”那杀人蜂低声说道，“我们之中有不少家伙，希望你能活下来。”
齐小青听到了自己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里的生物越来越少，最后，我们将成为这里最后的生物，维持着这里一切的运转。”杀人蜂低声说道，“掌管阀门的人，会在数个小时之后，打开阀门。”
齐小青只觉得自己就像听着天书一般，在听着那只蜂说话。但她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与其让你找到时间的秘密，不如我们自己打开。”
“打开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
齐小青抬起头来，她能看到了穹顶之上，石片似乎正在慢慢的裂开着。
“时间的凝固或者快速的消逝，反应在物质上是会有变化的。”那杀人蜂低声说道，“大部分物质产生的变化，是风蚀的现象，这是在颗红色的星球，她有水的时间太短太短，寒风和沙尘暴，才是她的特征。”
齐小青静静地听着，她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切入口。
时间的凝固或者消逝。
没错，她看到的一切，全部是时间的变化。
“那么太阳呢？”她突然问了句话。
“恒星只是每一个星系的时间稳定器而己。”那蜂低声说道，“你其实是可以明白。这宇宙里的每一个星系，就是一个又一个被隔开的房间，无数的小房间，组成了一个大的星系，也就是大的房间。”
话音一落，那蜂还补充了一句，“每一个星系，就像是一个独立的蜂巢。”
齐小青其实很怕讨论这样的问题，这让她觉得自己非常渺小，这种问题每一次想象，到最后的时候，都充满了内心深处的恐惧。
“无数的蜂巢在时间里飘荡着，但是有人想在蜂巢里找到一间最好的屋子，你觉得这种心态是什么样的心态？”那只蜂突然间说道。
齐小青没有说话，她刚才摸过那蜂的腹部，柔软带着硅胶的质感，她直到现在都无法确定，这只蜂的意图是什么。
还有，这只蜂究竟是什么样的生命？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生命？”蜂低语道。
“被改造过的生命。”齐小青低声说道，她下意识地把声音放低，不远处，似乎又有嗡嗡的声音传来，空气低沉，她顺着声音望去，能看到空气之中，隐隐约约传来兹兹的电磁声音，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空气中蠕动着。
小心一点，齐小青在心里说道，这附近不止这一只杀人蜂。
齐小青转过头来，她好几次想把桌子掀翻来谈，看看这只蜂究竟想告诉她什么。
这种蜂是这个星球最后的看护者，它们守护着这个星球最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就是，这是一座陵墓。
无数的人类来到火星之上，修建了陵墓，陵墓在哪里？
就在地表之下，齐小青差点没有直接跳了起来。
没错，她现在不正是站在陵墓之中吗？
灯塔、水道，这就是陵墓里的一切，阀子一直在顺着水流而漂，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一定能见到这里的陵墓究竟是什么模样。
齐小青抬起头来，她听到了自己的四周，不断传来了啪啪的声音，干燥空气才能产生静电，这种声音，完全就是飞行物产生的。
“为什么会觉得我们的身体被改造过？”
“猜的。”
“你猜对了。”那蜂轻轻地点了点头，“你知道宇宙中最完美的生命是什么吗？”
“是蜂。”齐小青冷冷地说道。
没错，蜂几乎就是最适合宇宙中旅行的生物，它们被生下来之后，在完全变态的发育时间内，以肉虫身体为主要形态，这几乎是最适合宇宙飞行的身体状态。
而一旦完成了发育，它们的身体形态又可以适应很多环境里的生活：大部分气温在零度上下各浮动三十度的岩石星球里，它们可以生存。
星球的气候可以演化，而这些蜂，需要做的只不过是一个又一个星球进行移民而己。
齐小青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冰冷，她好像触摸到了某种真相，但她又不知道自己知道是否是真相。
“你猜到了很多。”那蜂低声说道，“作为所谓杀人蜂，我们只不过是监管这里的一切，我们获得的报酬，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长生不老。”那蜂说道，“那个家伙答应了我们，让我们长生不老，他做到了。”
齐小青瞪着眼睛看着那蜂，
“你一来到这里，我们都觉得，他最后又带来了一个家伙。”那蜂低声说道，“他喜欢安排每一个人的命运，王城里的家族，我们这些杀人蜂，我们汇集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齐小青没有说话。
“那个人。”齐小青在心里说道，自己正在接近真相，“那个人是建造这里一切的人吗？”
不，不是这个原因。
齐小青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
长生不老，没错，当时间无法在你身边流逝时，你就是长生不老的。
你是永生的。
她张大了嘴，突然间觉得自己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她在找着那颗沙粒，没错，那家伙一定知道很多东西，而且，那沙粒一定有很多东西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