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神明是无法辨别诅咒、使用巫术的。而连神明大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曜久大人他……
曜久大人颤抖着举起手中的扇子,闭上眼,念着一些我听不懂的咒语。下一刻,那扇子的头仿若一个小太阳一般,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芒。那光芒触及到了冒着黑烟的娃娃,娃娃剧烈地抽搐了起来。光开始扩散,包裹住了娃娃,刹那间,一切都消散,强大的气流扩散开来,我勉强站直身子,等气流消失一看,只剩下一个没了黑烟的娃娃,掉在地上。
没想到,曜久大人居然真的做到了。
一直站在那里的他,默默地转过头,藕荷色的眼睛变得无神,自言自语地说道:“一年前我失去了我最爱的女儿。不久前,有一个藕荷色眼睛的女人找到我,给了我一个娃娃,那个娃娃,是我的女儿……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后退了两步,那不是曜久大人,那个人的语气听起来是一个女子,会是谁……这时候,辉镜大人惊呼:“中将江!”
对,我知道了,是中将江!她怎么在这里,她附身了曜久大人吗?但是曜久大人那么强,怎么会被这种家伙轻轻松松附身?
曜久大人忽然伸出手,捏住了自己的脸,面无表情地命令道:“谁让你进来的,快点给我滚出去。”话音刚落,那双藕荷色的眼睛立刻恢复了光。
方才的事太过诡异,我被吓得惊魂未定,离我最近的风山渐大人走过来拍拍我的后背以示安慰,而曜久大人则向我们说明了情况。
在他方才的做法中,他猜测琴也许是藕荷色眼睛的女人,也就是橘姬偷的。不过只是猜测,因为橘姬也来了高天原,以她的作风,指不定会用神灵琴做什么。我思考道:“或许……也有可能是中将江偷的,给了橘姬?”
辉镜大人连忙摇头:“不会不会,中将江人那么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缺德事儿?”
“不一定,我和庆日香大人在辉镜大人您的宅中遇到了橘姬。她似乎在和中将江做一场交易,她说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中将江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许橘姬说的想要的,正是神灵琴,而中将江,先前她说为了女儿,她什么都愿意做,有可能就是指偷琴的事情。”
“有理有据,不愧是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的南止!”辉镜大人从不相信的态度立马转变到赞同的态度,连连点头。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曜久大人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离开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说得通了。”庆日香大人捡起地上的娃娃,神色悲伤。
义抓住了这个机会,问道:“那,那叛逃的叛徒呢?总不可能是橘姬吧?”
在大家都猜测这猜测那的时候,我才注意到曜久大人不见了,方才看他好像是往东边走了?便和风山渐大人知会了一声,去寻找曜久大人。看他脸色很难看,我实在是有些担心他,毕竟曜久大人是主动来帮我的,要是再让人家出什么事,我真得骂自己一辈子。
走了不远,进入了一片竹林,我踩着落下来的竹叶,忽然听见有争吵声,不,与其说是争吵声,倒不如说是一个人在吵,语气奇差,态度恶劣,时不时地夹杂两句脏话,骂得十分难听。
“够了,赶紧给我滚!像你这种人怎么配提到哥哥?哥哥可比你这种人强多了!”
“……政?等等,小政又怎么了啊!我从小你就对小政不满,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所以你快滚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怎么死了还要阴魂不散地纠缠我啊……哥哥的死都是因为你,我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也都是因为你,我交朋友你也要管,我有上心的人了你也要管,到头来不过是想用什么狗屁荣耀锁住我,变成你希望的样子吧!”
诶?这不是曜久大人吗?我瑟瑟发抖地靠近一看,果然是曜久大人对着空气在一个人骂骂咧咧,怎么回事,难道中将江还没有从曜久大人的身上下来吗?正当我害怕不敢上前时,他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捂着右眼喘起了粗气。我一看不好了,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跑过去:“曜,曜久大人,您怎么了,曜久大人?”
曜久大人没注意到我,只是一直捂着眼。这究竟怎么回事啊,看上去也不像我能帮得上忙的样子,正当我想喊人的时候,他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袖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词。
“别,走……我,没事,别喊人……”
“可是,曜久大人您……”
他喘了许久,呼吸才终于平稳下来,缓缓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就这样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一般盯着我。
他的右眼,从藕荷色变成了金色。
“……曜久大人?”
我难以置信地开口。
“别告诉别人……”
“我,我知道了……”
——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面面相觑,气氛尴尬得让人感到不好意思,最后忍受不住这种气氛,我开了个头:“那个,所以……曜久大人要和我一起来高天原,不仅是为了帮我……吧?”
“啊……是啊,实际上我还想,探究自己的身世,毕竟,我也不想总被人说像枕浮里。”
我还想说点什么,他却摸着自己变成金色的右眼,继续道:“本来,我只是想撇清我和枕浮里的关系,但是……原来,我真的就是枕浮里。”
“不,不对。”我急忙反驳,“曜久大人就是曜久大人,是那个有点凶但真的很温柔的曜久大人。曜久大人做神祇官这些年一直都在帮助大家,对于我们,您就是名为「菊曜久」的大人,是无论谁都无法取代的。
“这些,即是我心中所想,就算您再怎么听,也不会听到其他答案了。”
曜久大人忽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我的眼睛,面色微红,白色的发丝随着微风飘动,忽然,他别过头去,哼了一声:“小屁孩懂什么,笨——蛋。”
“什,什么啊,好心好意安慰您,结果还是被骂笨蛋……您就不能想点什么新词儿吗?”
“嘁,傻瓜,蠢货,白痴,要骂你的话我的词可多了去了,你这家伙真的是蠢得可以。”
“我……”
“但是啊,”他莞尔一笑,语气忽然放温柔了许多,“还是谢谢你,南止。”
等我们回去时,曜久大人的脸上多了一个黑色的眼罩,他十分别扭地靠近人群,义最先看到我们两个,屁颠屁颠跑过来:“你们去哪了,急死我了。哇啊啊!曜,曜久大人为什么忽然戴了眼罩?好有男人味!曜久大人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