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后，楚大老爷又仔细询问了毛飞一番，想要确定那日在驿站到底发生了什么。
论信任，他自然是更相信毛飞。但毛飞又一口咬定是楚虞用手炉砸了他，这就让他的信任打了折扣。
楚虞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软弱怯懦，被大声吼几句都会吓得红了眼眶，又怎么可能做出用手炉砸人这种事呢？
这件事最终成了一桩糊涂案，好在所有人都能确定楚虞和张妈妈那几日一直待在驿站，并未离开或者与什么奇怪的人接触，楚大老爷也就放下心来，没在追问。
………………
玉蘅居内，楚虞还在床上歇息。
她的病虽好了大半，但还需休养，正好她也不想去见楚大老爷，刚刚就以怕过了病气给他为由没去正院，只派了张妈妈过去。
这会张妈妈回来，将楚大老爷对毛飞的处置说了，末了愤愤道：“果然如小姐所说，大老爷根本没有重罚毛飞，不过是让人不痛不痒地打了几板子罢了。”
打板子的人也是楚大老爷的人，打轻打重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楚虞早料到如此，并不在意，只道：“毛飞是他的心腹，除非他如徐妈妈那般犯了天大的错，还被外人抓到把柄，否则他不会把毛飞如何的。”
张妈妈有些不解：“小姐既然知道会这样，何不趁着回府前把毛飞……”
她话没说完，但楚虞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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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最近闹出的动静已是不少，先是徐妈妈，后又是刘贵，虽然都不是什么十分要紧的人物，但他们的事都与咱们有牵连。”
“这时候若再借机除掉毛飞，大老爷就算是个傻子只怕也会察觉出不对。”
“若是引起了他的警觉，再想对他，对楚家下手，怕就难了。”
张妈妈恍然，点头道：“确实，毛飞不过是大老爷跟前的一条狗罢了，若是为了一条狗影响了大局，那可不值当。”
说完又忍不住对楚虞道：“还是小姐想的周到！”
楚虞摇头苦笑，若是可以，谁愿意想这么多。
她现在变成这样，不过都是被逼出来的罢了。
春笙这时端了药进来，提醒楚虞该喝药了。
楚虞这才想起什么，等喝了药让春笙把碗拿出去后才道：“奶娘，有件事你千万记得，若是将来楚家用我来要挟你，你万不可因为担心我就乱了方寸，将你手中东西交与他们。”
“无论我是生病也好，还是被他们关起来也好，你都要记得，只有东西在你手里，我们两个才能好好的。一旦楚家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你我都不会有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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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想要答应，又有些犹豫：“可是……可是如果他们真的为此伤害你……”
楚虞用力拉住她的手，神情坚定。
“就算他们当着你的面对我千刀万剐，你也决不能将你手中东西交出去！”
“一旦把东西给了他们，他们就再无顾忌，你我便只能任由他们拿捏。”
“东西不给他们，即便是我死了，楚家也得不到半分好处。可若是我死了，楚家还拿着我娘留给我的东西过的蒸蒸日上，那我真是死不瞑目！”
张妈妈想到那情景，也觉得恨极，心中坚定下来，反握住她的手道：“我明白了，小姐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一天，除你以外的人就休想从我手中拿走叶姨娘的东西！”
楚虞点头，又与她商议起接下来要做什么。
楚家虽不是什么名门贵族，但以他们二人的能力想要将其扳倒，也需要仔细筹谋才行。
张妈妈虽识字，但没读过什么书，这会儿只能问她应该怎么做。
楚虞道：“大老爷近来不是在跑官吗？既然他可以，那二老爷为什么不可以？一家只能得一个官身，凭什么就非得是大老爷呢？”
这些年楚家长房和二房看似和睦，但私底下其实摩擦不少。
尤其是叶氏进了楚家以后，二房知道她身家不菲，对长房的财产就更是觊觎，时常占点小便宜。
魏氏向来是只许自己占别人便宜，不许别人占自己便宜的，因此与二房的顾氏争执过几次。
虽然最终都被楚家两位老爷或是楚老太太调停了，但妯娌间的关系到底是一日不如一日，时不时就要拌几句嘴。
张妈妈知道她是想用离间计，皱眉道：“魏氏与顾氏虽然不睦，但二老爷性子软弱，向来是什么都听大老爷的，这些年楚家大小事宜也都是长房做主。跑官这么大的事情……只怕二老爷不敢与大老爷争。”
楚虞却笑了笑，道：“那奶娘就想错了。”
“往常二老爷什么都肯听大老爷的，那是因为利益不够大，不足以让他壮着胆子跟大老爷斗。当利益足够大的时候……他怕是反而不肯像往日那般处处忍让了。”
张妈妈半懂不懂，但既然小姐觉得能成，那她只要听小姐安排就是了。
今日风大，寒风吹得窗户哐当作响。
楚虞倚靠在床边，看着窗外模糊的风雪道：“还好近来天冷，阿昭的尸身才得以保存。若是夏日里，我见到他时，只怕他都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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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又红了眼眶，没忍住咳了几声。
张妈妈心中也是一阵悲痛，借着给她被子里塞手炉的动作擦了擦眼角，道：“小姐要珍重自身，才能给八少爷报仇。如今的要紧事还是先找个懂医术的丫鬟，不然大老爷他们什么时候换了你的药咱们都不知道。”
楚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情绪，点了点头：“这件事还得奶娘你亲自去办，别人挑的人，我不放心。”
张妈妈应诺，让她先好好休息，自己这几日就把事情办妥。
楚虞点头，躺了下来，在呼啸的风声中沉沉睡去了。
………………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股寒意顺势钻进了屋里。
卫超忙回身将房门关上，搓了搓手，到少年跟前行了个礼。
少年一见他臊眉耷眼的模样，就知道事情只怕又没办好，挑眉道：“怎么？信还没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