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万寿节诞。
按照礼制,朝中五品及以上的官员。
俱需偕同亲眷儿女前往宫内赴宴。
华灯初上,转眼华筵即将开始。
一众文武勋贵、官眷命妇早已依品入座,唯有最上首的几个位置空置无人。
右位的一处席坐,一个衣着异族服饰的男子小声同身旁的随从低声道:“大启方才立国数年,竟然如此兴盛。”
“就连皇帝一个不是整岁的万寿华筵都奢华热闹至此。”
“中原的天朝上国,果然是好地方啊!”
不远处的鸿胪寺官员听罢。
心下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那是自然!
方才缴回来一大笔赃款呢!
几乎把姚氏一族都快搬空了!
元安公主可不得可劲儿的使吗!
言谈之间,太和殿外有礼官高唱:“陛下驾到——”
“太子殿下到——”
“元安辅国公主到——”
那异国使臣略微抬眸瞧了一眼殿外的銮驾。
越发觉得古怪。
除了最前头的天子銮舆之外,一旁还有一尊凤鸟软轿。
瞧着华丽精致,但是出来的却是一个十来岁样子,容色极为娇艳姝丽少女。
不但如此。
那少女瞧着还十分得宠,竟然是武安帝亲自将她扶下软轿。
甚至一路上还牵着她的手。
瞧着格外疼爱的模样。
还未惊诧完,宴会前后的人便停下所有动作。
场内一众官员和家眷俯身叩拜。
“臣等恭迎陛下,太子殿下,元安公主。”
“祝陛下仙福永享、万寿无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武安帝将明凰安置在下手的席位上,而后抬步走到首席坐下。
“诸位爱卿平身吧!”
“今日寿宴,朕与诸位爱卿同乐,尔等不必拘束,随性即可。”
“谢陛下——”
待到众人谢恩落座。
那异族使臣盯了好一会右首席位的明凰。
才招来身侧的鸿胪寺官员,用不太娴熟的中原话问道:“那位美丽的女子,是你们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吗?”
鸿胪寺官员一怔,抬手按住他的肩膀俯下身。
“大人,不可对公主殿下无礼。”
他低下头悄声道:“那位啊,是太子殿下的嫡长女,陛下的嫡亲孙女儿。”
“是被陛下破例特封的元安辅国公主。”
——不好惹得很!
......
姚雎柔坐在席位上,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珍馐玉食。
面上只有一片空洞。
自从各大世家联合在武安帝面前,殿前参奏姚老太爷和姚氏一族的诸多官员。
如今的八大世家已经没有姚氏的一席之地。
除了零星几个老实本分的还能明哲保身之外。
已经是树倒猢狲散的凄凉境地。
可笑的是,她父亲,一个四品官儿。
正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一员。
如若不然,今日恐怕她连宫门都进不来!
好在姚氏再如何落魄,至少还有荣王殿下,和姚贵妃。
武安帝还算是念旧情。
听说姑母在御前脱簪待罪,又有荣王暗地奔走。
到底没有直接处置姚家子弟,只是说押后待审。
但即便是如此,姚氏一族的人心也散了大半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却坐在高阶上,接受众人的顶礼膜拜。
姚雎柔捏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她抬眸死死地盯着明凰那处。
若是往常,这个位置应当是她姑母的。
而她,也应当是在一众人的众星捧月之下。
可是如今她只能坐在末尾的席位上,甚至周围连一个搭话的都没有!
但是她怎么能甘心!
怎么能就这么认命!
瞥见一个清冷淡漠的背影,姚雎柔猛地站起身。
——她还有别的选择,还能再搏一条出路!
......
“侯爷,这处安静,是公主特意给您腾出来的。”
内侍一面说着,一面将人引到亭中,面上满是谄媚的笑。
若是在往常。
安顺侯在前朝后宫就是个透明人。
莫要说如此精心周到,便是瞧见了都懒得理会。
毕竟像是安顺侯这样不尴不尬的身份,沾染上都嫌晦气。
可谁能想到,他能搭上元安公主的线呢!
虽然暗地里有不少人讥讽嘲笑。
但是实则却还是嫉妒居多。
毕竟自从太子一系斗败了姚家,如今后宫便实打实是元安公主的天下。
前儿个那些帮着姚贵妃为难元安公主的管事公公,是全都被清洗了一遍的。
如今内务府上下七司三院的大小官员,更是夹着尾巴做人。
谁都知道这位殿下的手段,到底有多厉害!
卫流音浅浅一笑:“烦请公公替我多谢公主了,在下喜静,这儿就无需劳烦公公了。”
那内侍一听,便知情识趣儿地离开了。
卫流音这才坐在玉石凳上。
抬手拨弄了几下面前的琴弦,泠泠清音从指尖流泻。
——好琴。
他面上闪过一丝柔和的笑,心下泛起融融暖意。
他看得出来。
凰儿的性子,同自己有些相似。
清冷自矜,对外人高傲。
对内却心软又护短。
若不是被她圈到“自己人”的范畴,哪里会有如此周全的安排!
只可惜......
卫流音眉眼沉了沉,细长的凤眸微微敛下。
——眼下还不是时候。
“侯爷!”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卫流音的思忖。
“你是......”
卫流音蹙了蹙眉,看着面前衣着鲜亮的闺秀,有些不明所以。
他向来离群索居,旁人也不屑与他搭话。
如今却不知这闺秀为何直直地寻了过来。
姚雎柔脸色一白,眸中含了一丝泪:“我......我是姚雎柔啊,侯爷,您......”
你怎么能不认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