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亚利跟着申雨上了天台。
天台的雪没有被人踩踏，格外平整，厚度与一床棉被差不多，看上去洁白又柔软。
小亚利蹲在地上，双手拢起一大团雪，有模有样地给申雨团起了兔子。
申雨蹲在一旁认真地看着：“你为什么要把雪放在手里不动？”
“因为北方的雪又干又松散，需要让它化出一些水，才能把雪黏到一起。”小亚利解释。
“哦……”申雨似懂非懂，她从地上抓起一团雪，学着小亚利的模样把雪攥在手里，“那我也做一个，你教我。”
小亚利抬起头，看向天台边台子上的雪：“申雨，你去帮我拿一些上面的雪吧，我觉得那里的雪更好看，做出来的兔子肯定也更好看。”
申雨看向天台边上，有些犹豫。
小亚利又说：“做出来最好看的兔子我就送给你，你可以跟你爸爸妈妈说那是你自己做的，他们肯定会夸你。”
申雨眼前一亮，单纯道：“真的吗？”
小亚利点头。
“好，我去帮你拿！”申雨站起来，轻快地跑向了天台边上。
申雨家中，申雨父亲坐在客厅看电视，迟迟不见申雨和申向衍回家，便起身走进卧室，随手拿了一件外套，边穿边朝门外走去。
“老婆，两个孩子还没回来，我出去看看。”
申雨母亲正窝在沙发里给两个孩子织围巾，听见他的话，她抬起因乏困而低垂的眼皮，看向门口。
“他们应该又玩疯了，你去吧。”
申雨父亲推门出去，下了楼，走向小广场，发现小广场早就一个人影都没有了，他纳闷，转身折回了楼下，心里乱糟糟的。
他朝着楼上走去，直觉告诉他得去天台看一看。
于是申雨父亲又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向了顶楼。
他气喘吁吁地推开天台的门，看到小亚利伸出双手毫不犹豫地将申雨推下了楼。
“小雨！”
申雨父亲悲痛的咆哮从楼顶飘出，到楼底的时候，已经被稀释成了一道微弱的喊声。
孔舒打算去对面楼顶天台继续观望。
她已经走到了对面楼的单元门门外，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
在她回头的瞬间，一个黑影从高空急速坠落，砸在了地上，发出了一道犹如包裹摔在地上的沉闷声。
砰。
孔舒怔在原地。
两秒后，她朝着坠落的方向狂奔。
慌忙之中，孔舒没有注意到掩埋在雪下的石头，她被石头绊倒，摔在了地上，猛地摔到了尸体的跟前，双手十指插进了被血浸过的雪里。
她的脸与尸体的脸几乎快要贴在一起，眼睛也和尸体的双眼对上了。
孔舒屏住了呼吸。
眼前的尸体是申雨，她口鼻流血，双眼圆睁，瞳孔已然失焦，没了气息。
“我的女儿啊——”
头顶又传来一阵哭喊，这次孔舒听得真切。
她抬头看向楼顶，只能看到申雨父亲趴在天台边上，痛哭流涕。
孔舒感到愤怒和失望，她胸腔燃起了一团火，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天台。
到了天台，孔舒看见申雨父亲跪伏在地，泣不成声，用拳头用力地砸自己的心口，神情痛苦。
而小亚利站在一旁，出奇地安静，他盯着申雨父亲，眼里有好奇，有不解，还有一些别的情绪，唯独看不出恐惧和悲伤。
申雨父亲一把抓过了小亚利，怒吼道：“你个杀人凶手！你杀了我女儿！你为什么要推她？为什么要推她！”
望着申雨父亲狰狞的脸，小亚利终于动摇了，他心虚撒谎道：“我没推……她自己掉下去的。”
听到这话，申雨父亲本就悲痛的心情更是浮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用力把小亚利甩到了一边，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楼底跑去，对于出现在天台上的孔舒视若无睹，一门心思只想去找女儿……
小亚利摔在地上，吃了痛，五官皱在一起。
看到孔舒，他扯起嘴角笑了笑。
“你怎么还没走？”他自然地问道，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孔舒慢慢走向他，颤声问：“是你推的申雨？”
小亚利摇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点点头：“嗯，是我推的。”
孔舒不禁迷茫：“你为什么刚刚在申雨她爸爸的面前撒谎，现在却又跟我说实话？”
“因为你说过你站在我这边。”
小亚利站起来，走到孔舒面前，仰着头看她，“你帮我保密。”
“你为什么推申雨？”孔舒问。
“她把你给我团的兔子弄坏了。”小亚利的语气平淡到好像在说一些稀松寻常的事，“我把她推下去，她以后就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是因为她死了！”孔舒的眼圈瞬间湿润，她难以抑制地喊道，“你不知道爱是什么，连死也不明白吗！”
她抓住了小亚利的胳膊，扯着他朝天台边走去，双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面朝天摁在了天台边上。
“我如果像你推申雨一样，把你推下去，你是什么感觉？”孔舒冷声呵道。
小亚利半个身子悬在空中，可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害怕。
他只是看着孔舒快要溢满泪水的眼睛，问道：“你在哭吗？阿姨，你为什么要哭？”
孔舒意识到小亚利竟连恐惧都没有，不禁感到绝望。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紧接着咬紧牙关，手上用力，又将小亚利向外推了推。
小亚利也不挣扎，只是用那一双看上去什么都不懂的眼睛望着她。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亚利。”说完，孔舒猛地向外一推。
小亚利失了重，伸手去拉孔舒的手，可没拉出，连指尖都没碰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坠落。
就在此时，亚利出现了。
他就像破空而出一般，赫然现身，双脚踩在天台的高处，一手勾着内侧边缘保持身体平衡，另一只手长长地伸出，拉住了小亚利，将他拽了回来。
亚利对自己也不手软，他狠狠将小亚利甩到一边，又从边缘高处跳下来，迈步上前掐住了孔舒的脖子。
“杀掉我才是你能逃出循环的唯一办法，不要搞小动作。你还有两次可以杀我的机会。”亚利冷道。
孔舒脖子被勒住，发不出声音，便用悬空的双脚去踹他。
紧接着，亚利便把她重重地朝着楼下扔去。
高层落下，必死无疑。
在落地的前一刻，孔舒不得不控制核心，进入下一次循环。
∞
亚利的话并不能让孔舒改变她的想法，在这场循环开始之前，她就设想到了失败。
换句话说，失败，也在她的计划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