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汪淼差点没有站稳，脚下虚浮两步，靠在了人行道旁的一棵大树上。
清晨，医院门前已经多了些人流，来来往往，有的面容烦躁，有的脸色冷淡，有的则浑身透着焦急。
他们大部分都是来医院看病的病人，也有探望病人的人，就如同汪淼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汪淼要向外走，而他们在向里走。
倒计时横在汪淼的眼中，让他看不清这些人的面庞，同样也感受不到他们的喜怒哀乐。
一个个人从他身边走过，就像一阵阵没有温度的风。
逆行在人流中，让汪淼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小伙子，身体不要紧吧？”
汪淼抬头看去，倒计时的光斑中，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正瘸着拐弯着腰歪着头看向自己的脸。
抬头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超过五厘米，汪淼感到自己能透过倒计时细致的看清他脸上每一道皱纹。
他愣了半天。
才从那无面人的世界中，被大爷脸上细致的纹路给抓回来。
“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我看你是刚刚从医院里出来吧，要注意身体啊。这身体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是，您说得对。”
“孩子，没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
老大爷拍了拍汪淼的肩膀，说完就背着腰一小步一小步的离开了。
不知觉间，一行滚烫的泪水，从汪淼而眼角滴落。
而等到他回过神来后，老大爷已经走了很远很远，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谢谢。”
汪淼开车回家。
路过小区门口时，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桑塔纳。
他停下车，打开车门，走过去，透过车窗看见车里的史强正朝他傻笑。
汪淼用指关节敲了敲车玻璃，史强摇下车窗。
“老汪，起的够早啊，去哪玩了？我可先说好，我没跟踪你啊，我这是保护，光明正大的……”
史强露出了一贯的傻笑。
可汪淼却一反常态的沉默。
什么也没有说，反而是拉开了后车门，坐了进去。
“你干嘛？劫持警车啊？”大史愣了一下。
“大史，一直值班没看新闻吧？”汪淼问。
“没看，但也没值班，昨天晚上回家看了两场球……”史强满不在意道。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汪淼打断道。
史强一怔，见被汪淼识破便也不装了，轻笑了两声：
“是，我还真就差你这三瓜两枣的加班费，房子要供，孩子要上大学……不努努力行啊。”
他继续问道：“昨晚上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我露馅了？”
汪淼张了张嘴，半天才开口道：
“谢谢。”
“啥？”
“没什么。”
汪淼不再去看史强，而是准备下车。
却不料被史强一把抓住手臂。
用力挣脱了两下，手臂几乎纹丝未动。
“给我说清楚，发生什么了？”史强声音强硬道。
汪淼从手臂处感到了大史手上传来的热流，明明被捏的生疼，心中却洋溢出了一种踏实感。
汪淼想让大史放手。
可一开口，嘴里的话就变成了泣不成声的哭泣。
一瞬间，意识深处硬撑着的某种东西像蜡一样变软了，崩溃了。
“这才几天，你这就扛不住了？”史强笑呵呵道。
“不，你不会明白的。”汪淼泣不成声。
“那你跟我讲讲？从你去申玉菲那里开始？”
史强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汪淼。
汪淼抽泣两声，擦干眼泪，从更早的时间讲起了：“那天会后，我去了丁仪的家里，遇到了一个人……”
半小时后。
史强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从汽车后视镜上看了一眼汪淼，又向后塞了一根烟。
汪淼犹豫了一下，几秒后，大史帮他点上，他抽了戒烟几年后的第一口。
一根烟结束，大史才开口道：
“我整理了一下你说的，你去丁仪家打听情况，然后遇到了林尘，你们一起做了个台球实验，搞了一个定律出来，离开的时候那个林尘神神叨叨跟你说，你的人生要发生重大变故……”
“第二天，你就在自己拍的照片里看到了倒计时，然后你去找申玉菲帮忙，她让你把纳米实验停下来。你没立刻去做，一觉起来倒计时就长眼睛里了……”
“今早，你去看了医生，医生没有解决问题，你反而从医生那里得知，有两篇能颠覆现代物理学的论文发表了，上面用的就是你林尘丁仪那天得出的理论你的名字也在论文上，而你根本不知情……”
汪淼听完道：“还有，我打林尘的电话，关机。”
史强点了点头：
“你这一切都跟科学边界有关，我这也有个推论，你听不听？就说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很邪乎……”
史强没等汪淼会打就自顾自的讲了起他那天与程教授谈话后得出的结论。
讲话又持续了几分钟。
“所以，我觉得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摧毁人类科技。”史强在最后说出了他的推论。
“大史，那些论文都发了……还是世界顶尖期刊加急过的，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什么？”
“代表学界已经认可了这些理论……”
“学界凭什么认可？”大史问。
汪淼摇了摇头：
“归根结底是粒子加速器里那几组数据，不同人员的实验结果，竟然会有不同的规律，而这些规律，也只是在某一时间段存在，过了之后就会变成其它的规律，没有重复……”
“数据可以造假。”大史道。
“三台粒子加速器，不同地区，同时造假？”汪淼问。
“科学边界如果控制大部分科学家，那么他们就有这个能力。”史强道。
汪淼笑了：“他们拿什么控制？凭什么控制？”
大史盯着汪淼的眼睛，没有说话。
汪淼一惊：
“你是说……用我眼睛里的倒计时控制？”
“你不想结束吗？”
“想。”
“那你今早从医院里出来打算做什么？”
“先去找林教授看看这个人有没有什么偏方，顺便问清楚论文的事……如果他没办法……那我就只能试着听申玉菲的话，关停纳米实验，反正最近实验也该停下来检修设备了。”
大史点点头道：
“我现在告诉你一个信息，林尘也跟科学边界有接触，而且最近两天频繁接触。”
汪淼瞳孔地震。
大史继续道：
“一边让你出名，一边给你压力，不就是胡萝卜加大棒吗？而且还神神鬼鬼，话说一半，绝对有问题。”
汪淼最终还是不解道：
“可我……就是个搞纳米的啊，除了研究出量产技术，我还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研究基础物理……”
“我不知道，但是邪乎到家必有鬼。”
这时，汪淼的手机响了。
汪淼看了一眼，对大史道：
“林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