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爱得铭心刻骨，临到结婚却换了人。余生回想，都记不起他面目。等弥留之际，转头看身边老伴，互相扶持多年坎坷，是融在骨血的无法割舍。但要是别人，好像也并无不可。
即便面目模糊，相伴一生的不是她或他，到底意难平。
元三原本可以普通世俗地活着，结婚生子，庸庸碌碌。没有遇到华乃天，就不会进入到所谓的权贵阶层，也再无这些周旋和痛苦。
她最想要的东西，已不可得。她唯愿，这辈子剩余的日子能安静平安，不再出现华乃天，以及他周边的一切。
元三意难平的不是爱情，而是一句真心实意的抱歉和谢谢。她无数次幻想华乃天说，抱歉骗了你这么久，失去孩子我也很难过，以及，谢谢你多年的陪伴。
但，像华乃天这种家庭出来的男人，恐怕永远都学不会吧。他们只会吞噬自己周围的一切，最后还冷笑着说，做好自己的本分。
明明你索取的，远远超过了一个人该做的本分。
华乃天牵着元三，一路走过宴会大厅，过道，电梯里，两个人都没互相看对方，沉默着，直到顶层总统套房。
套房配着专属管家，提供私人定制服务。他一身燕尾服，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酒冰着，鱼子酱烘着，一切都恰恰好。
元三寻了个就近的沙发，一屁股坐下来。然后看着华乃天吩咐管家分盘鱼子酱。
不论什么时候，他对生活品质都不会放低要求。精致的利己主义教育下的产物，永远把装模作样的得体和优雅，放在首位。
元三对管家摆摆手，她精疲力尽，没有胃口吃，更没有兴趣听华少再多解释。华乃天抿一口鱼子酱，喝了口酒，挥退了管家。
总统套房里的落地窗外，是整个浦江两岸的夜景。华乃天话已经落地，元三的心思却留在窗外，华灯初上，夜色正盛。
“什么？”元三转回头，“不好意思，老板，我没听清。”
很多话都需要勇气，人往往容易漏听最关键的话语信息。如果允许录音，那是华少第一次和人说，对不起。而这句道歉，很可能会成为两个人的转机，但元三没听见。失了时机，华乃天也不会再说。
“元三，心理治疗整整进行了2年，我没想到，”华乃天自嘲，“竟然连你的病因都没找对。”他的眸子沉沉，“所以，你才不愿意来华公馆和孩子们住在一起？”
呵，无论何时，这个男人只会围绕着自己利益转。年轻的时候，两人没少为类似的立场不同而吵架。但如今，他是她老板，付钱的历来大爷，元三惯于服从。
“老板，对我来说，这一切都过去了。”她平静地看着他，目光真诚，“工作占据了我太多的私人空间。”她讨好地对他笑，“我都37了，老板，我也想要有自己的生活。”
这两声老板，让华乃天心里像有块湿掉的棉花，堵得慌。自己的生活？他想到了邱杰搂着元三腰，手里拿着大红胸罩那一幕，很不舒服。非常罕见的，类似有根细针扎着心脏，那样的不舒服。
他不清楚她的身体情况，是因为她发病后，就没再和华乃天发生过关系，算算也有8年多了。腹部那条丑陋的疤痕，被她隐藏地很好。
“我再想坐华家当家的位置，也不至于去占一个女人的便宜。”华乃天稍显烦躁地解释，他不善于也从来不屑，对别人解释，这是弱者的行为，“应家联合梁家设了局，我这边既然承了情，不便多说。”
元三惊讶了，“你的意思是，梁诚意知道？”
华乃天没回答，默认了。
元三心中生寒，闭了闭眼，把溢满眼眶的眼泪逼回去。此时此刻，前所未有地，她想立刻摆脱这帮子虚伪的人。
她为所有在他们身边的女人不值。
“龙叔马上就要退休了，这个位置原本是世袭，可是他女儿出了事，现在。”华乃天穿过桌面握着她的手，“你来做华家的管家”。施舍的口吻，笃定和命令的语气。
元三听总部秘书处的裴燕说过，龙叔女儿在英国就是管家专业，前半年回香港接手父亲的工作，几个月前出了事。说被某个不成器的华家子弟糟蹋了。
这是个烂摊子，烂手的那种。
元三轻轻挣动，收回双手，并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她抬头看了面色晦暗的华少，“老板，你曾经答应我，搞定梁小燕的事情，就允我一个承诺。这事，还算数吗？”
华乃天直觉地感到，这不是一件他能轻易说YES的事，“我说的，自然都算话。”
元三站起身，对华乃天深深一鞠躬，再抬起头，甚至能感受到她周边释然和轻松的氛围，“感谢华少多年的信任和栽培。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她的微笑很亮眼，“希望华少能答应我，离职交接，我一定亲囊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