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之面不改色，该怎么吃怎么吃，赵小枣也一样。
可能是怕自己碗里的鸡腿不保，赵小枣原本慢吞吞地吃改为了狼吞虎咽，那架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不舍得似的。
这么一对比下来，反倒是赵家之的吃相更让人舒服了。
“媳妇儿，你炖鸡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回头我多弄两只回来，你多补补，你看你瘦的！”
宋清安旁若无人，从碗里又给赵家之加了一块儿鸡胸，味道是寡淡了点，但肉多啊！
这年头，肉多就行，管它味道如何呢！
李如菊脸色一僵，差点掀了桌子，好在控制着，只是摔了筷子。
“老大家的，你想干什么？”
宋刘氏也重重放下了筷子，脸色阴沉。
“鸡是安子特意弄回来给之之补身子的，他乐意给谁吃给谁吃，你甩脸子给谁看呢？”
老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儿子是宋清安，大孙子就是宋余为，大孙子可以得到宋刘氏的温言细语，李如菊这个大孙子的亲妈可不行。
何况大孙子也不是就一定要第一个出生的孙子，只要宋刘氏乐意，每个孙子都可以成为大孙子，但老儿子可就宋清安一个。
加上母子俩现在是一个屋头吃饭的，谁轻谁重，宋刘氏心里明镜儿似的。
老大一家子开春就去东北了，这辈子还能见着几面都不一定，反倒是赵家之这个小儿媳妇，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下半辈子养老就靠着小儿子和小儿媳妇了，这个时候不哄着小儿媳妇，去哄个不知道猴年马月回来瞥她一眼的大儿媳妇？
她一没疯二没傻的，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李如菊气得胸脯起伏不定，脸色阴得吓人，偏偏说不出话。
说什么呢？别的都能说，有句话没法儿反驳，鸡是小叔子拿回来的，小叔子不给自己媳妇儿吃给她吃？像话吗？
她生气的是小叔子那话，啥意思？他们一家四口就缺了那口鸡吗？
宋清安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那话有什么问题，他说真情实感，要不是他妈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他说媳妇儿怀孕的事儿，他早咧咧开了。
“老大，你们一家子都要走了，有些话，正好你们哥仨都在，咱就一次说开了。”
宋余为年纪小却会看眼色，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他胡闹就能解决的事儿，闷不吭声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鸡爪子，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宋刘氏对大孙子的容忍度还在，瞥了一眼就没管了，只是端正了一下坐姿，看了一眼三个儿子。
“你们爹走得早，我不说我是怎么拉扯你们哥仨成家的，你们也不是没断奶的孩子，我这个当娘的什么样，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现如今安子也成家了，以后也会有孩子，成了家总会有些小心思，理所当然的事儿。”
她顿了顿，神色平静。
“我也是从给人当儿媳妇的岁数过来的，你们心里琢磨什么，我知道，我当年也是这么琢磨的。”
赵家之放下了自己吃了一半的鸡腿，心里可惜。
她说按照云筝教得法子做的，炖得外酥里嫩，就一点，凉了没那么好吃了，还有点油腻，她现在不太能吃油腥的东西。
不过她给婆婆面子，不能吃就不能吃，回头再回锅热一下就是了，婆婆要说的话更重要一些。
“按家里的规矩，我这把老骨头应该跟着老大过，但老大要去东北，我不可能跟着他去。老二家的不待见我，我也不想去老二家看人眼色过日子，要是之之不嫌弃，我还是跟着老三，要是之之也不待见我，那就趁早出去起了房子搬走，我自个儿过！”
宋刘氏说得倒是挺明白的，赵家之嘴上说着哪儿能呢，心里不以为然。
她说刚进门没多久，可她还是知道的，宋清安有点钱就送给宋刘氏了，哪儿有什么钱出去起房子？
再说了，兄弟三个，挨个供着老大老二起房子成家，到了宋清安这儿，谁供着他？老大和老二吗？别招笑了！
宋清安未必知道这些，也未必不知道这些，但他嘴巴甜，会哄人，这会儿表忠心似的，好听的话不要钱地往外扔。
老二倒是想说点什么，可他刚一动，就被四平八稳的赵小枣给拽住了，想了想，也学着老大，沉默。
“行了吃饭吧，吃了饭老三去把村长和你大伯他们请来，咱们把家分了，省得有些人去了东北也惦记着，过不安生。”
宋刘氏泄了气，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白菜。
这会儿也没什么反季菜，冬天能吃的也就白菜土豆，水煮白菜咸菜疙瘩，土豆那是当主食的，哪儿能用来做菜？
这会儿桌上除了炖鸡，也就一小碟子咸菜疙瘩丝，外加一盆白菜炖豆腐，放了点儿肉，肉还是老二家拿来的。
也因为这一点，那块巴掌大的肉全切成了厚厚的片放白菜豆腐里了。
一人分一块也就没了。
宋刘氏可能是为了气李如菊，直接夹了两块大肉片子放到了赵家之碗里，和颜悦色。
“之之啊，多吃点，你瞧瞧你瘦的！”
赵家之还是那样儿，抿着唇笑得浅浅的，声音柔柔的道了谢，坦然自若地吃下了，碗里又多了一块儿，她抬头，是宋清安。
惊讶的目光转瞬即逝，这回她没吃，夹给了宋刘氏。
“娘，安子孝敬你呢！”
宋清安想说不是，被赵家之一脚踩在脚背上，龇牙咧嘴地不吭气，默默吃自己的豆腐。
他们一家三口亲密无间，越发衬得老大老二两家面目可憎。
李如菊看得眼皮子狂跳，想摔筷子走人，又想起自己拿来的苞米面和宋刘氏说得分家的事儿，握着筷子的手起了青筋，也没能松开。
一顿饭吃完，女人们收拾桌子，宋清安跟见了兔子的鹰似的，跑得飞快，没用上半小时，同宗的叔伯大爷和村里的村长大队长都给请来了。
一群老的老少的少的老爷们呜呜泱泱站了一屋子，赵家之把自己关在厨房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照旧跟着云筝学认字。
【宿主，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有啥用？难不成他们会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