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尴尬了许多。
赵小枣不想承认自己作贱闺女，又怕她婆婆那张嘴再说点什么出来，到时候就不是闺女过不过继的问题，而是她和宋清平的夫妻关系问题了。
可她也清楚，闺女如果真过继给了老三一家，她的那些小算盘肯定没用了。
老三也好，赵家之也好，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算闺女知道自己才是亲娘，那两口子也能想方设法地不让闺女再亲近自己。
一想到这一点，赵小枣心里就拧着疼。
她只当是自己的打算落空才这样，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宋刘氏是打定了主意要今天出个结果的，赵小枣不说话她也不追问，把矛头指向了亲儿子。
“你是巧儿的亲爹，你也说说，心里咋寻思的，可别说什么你以后好好照顾这种屁话，你们哥仨都跟你们那个死鬼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放屁都一个姿势！”
宋清平：……话都让他娘说了，他还能说啥。
“娘，你骂二哥带上我干啥？”
宋清平有顾虑还做错了事儿，宋清安可没有，当即便嘟囔起来，听着撒娇更多一点。
“呵！”宋刘氏一声轻嗤，不说比说了还嘲讽。
宋清安也不说话了。
“娘，没这样的道理，我和枣子都好好的，家里孩子也不多，老三更不用说了，三弟妹能生着呢，这样儿过继，好说不好听。”
宋清安还是想再挽回一下，他都想到过继的事儿传出去，村里人怎么看他和小枣了。
“好说不好听？你去村里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她赵小枣虐待闺女？人那是不好意思当着你们面儿说！”
宋刘氏敢这么说，自然是不止一次被人提点了，以往她顾及着老二的面子，顾及着这个，顾及着那个，也就偶尔和家之错开了照顾一下孙女。
现在？
得了吧，再顾及着点，孙女能不能有以后都两说了。
“同意，就让老三把大队长和族老请过来，咱们把字儿签了，不同意也行，巧儿这段时间住我那儿没有白住的道理，把巧儿的粮食给老三拿回去！”
老三飞快看了一眼他娘的表情，低头憋笑。
二哥两口子这是把娘给逼急了啊，要说二嫂在意啥，可不就是家里那点儿粮食吗？
“我毕竟是巧儿的亲娘，娘你这么……”
赵小枣深吸了一口气，眼眶红红，还想卖惨，却被宋刘氏挥手给打断了。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粮食还是闺女？”
宋清平起身就要去拿粮食，他知道他娘说得对，年景不好，分的那点儿口粮根本不够吃的，老三本来就孩子多，他出巧儿的粮食理所应当。
“宋清平你站住！”
不愧是夫妻，宋清平稍有动作，赵小枣就知道了他的意思，声音尖锐刺耳，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宋清平就真把粮食拿出来了。
只是话一出口，赵小枣就看到了婆婆和小叔子眼底的嘲弄，黄黑的皮肤上多了一层看不出来的粉红，整张脸都烧得慌。
“老三和家之喜欢巧儿是巧儿的造化，平子没老三有本事，我们两口子养不起她，娘都这么说了，那就按娘的意思办吧！”
一室寂静，落针可闻。
赵小枣不敢看宋清平的脸色，她何尝不知自己这话说出来，宋清平是定然会怨恨自己的？
但她不得不这么做，儿子还小，家里粮食又没多少，她怎么能让儿子跟着受苦？
横竖不过是个丫头，她既然能生儿子，就一定还能生女儿给儿子铺路，没什么的！
不停安慰着自己，赵小枣逐渐理直气壮，没错，她都是为了儿子，宋清平现在不理解她没关系，以后会理解的。
闺女有什么用，儿子才是他们两口子下半辈子的依靠！
半下午的时候，宋清安拿着过继的文书回来，交给了赵家之。
五个孩子也都醒了，巧儿忽闪着眼睛，缩在赵家之怀里，想看文书又不敢看，怕挨打似的。
赵家之大概扫了一眼，又和宋清安交换了一下眼神，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姑娘，声音又软了几分。
“巧儿想不想知道这上边的字怎么念啊？”
宋玉巧的生日大一些，正月的，过了年就是正经的五周岁了，这个岁数的小姑娘，学学识字数数都是应该的。
等巧儿小心点头以后，赵家之展开了文书，先慢悠悠地念了一遍给她听：
“本人宋清平与妻子赵小枣共同育有一女名宋玉巧，今日起，过继给宋清安与赵家之夫妻二人，今后无论宋玉巧如何，都与我夫妻二人无关。”
文书并不算长，一张泛着米黄的白纸，毛笔竖着写了字，字迹很是规整，落款则是宋清平和赵小枣的共同签字，以及二人的手印。
见证人的名字是大队长宋宝全和宋氏的族老。
按宋清安的说法，赵小枣原来不想签字，说自己不识字，是他和娘强硬要求的。
赵家之给了个赞赏的眼神，这上边可以没有宋清平的签字，但赵小枣的签字必须有！
不过看赵小枣那依葫芦画瓢的三个字就能看出来，她不识字不会写字是真的，可那又如何？
今天不让她签字按手印，回头巧儿长大了，赵小枣就敢不要脸地来撒泼打滚闹腾，就算有这张纸，赵家之觉得，赵小枣想闹腾的时候一样会来闹腾！
宋玉巧似乎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赵家之，咬着自己的下唇。
“不能咬嘴唇，会变丑。”
赵家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下巴让她松了口，又揉了揉她的下嘴唇，一个字一个字指给她看。
“这是你爹的名字宋清平，这是你娘的名字赵小枣，这个是小叔的名字宋清安，这个是婶婶的名字赵家之，这是你自己的名字，宋玉巧。”
宋清安早就出去了，他是小队长，就算不下地也得去大队部待着。
赵家之哄了宋玉巧小半个下午，最后才正了正脸色。
“巧儿，以后小叔和婶婶给你当爹娘好不好？”
宋玉巧尚不知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茫然无措地看着她，又想去咬下唇。
“小姑娘咬下嘴唇会不好看的，像这样……”赵家之模仿了一下，只是龇牙咧嘴的，很是难看。
“是不是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