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踏出了屋子的宋清安犹如挨训的狗，灰溜溜地拎着角落里的笤帚回来，把地上的烟头烟灰给扫干净，拎到院子里倒了，这才可怜巴巴蹲在台阶上，叹了口气。
说实在话，宋清平都有点同情老三了。
别的不说，他以前在家抽烟的话，赵小枣绝对不会骂这么难听。
他以为这就是难听的了，没想到屋里很快就传来了更难听的。
“哟，这谁啊！啧啧啧，这不是我那个虐待亲闺女的前二嫂嘛，咋的，傍上有钱人啦，回来干啥的，显摆你现在过得多威风？哎呀，不会是来看聪明的吧？啧，真可惜，聪明都不记得你这个娘了！”
赵家之根本不给赵小枣开口的余地，嘲讽技能直接点满，哪儿戳人往哪儿戳。
云筝有些没眼看，她真的不想说，姥姥现在好像小说里的恶毒女配啊！
“好歹妯娌一场，前二嫂，我可得提醒你一下，这不能生就是不能生，你可千万别瞒着，有钱人嘛，都是想要儿子的，一个两个不嫌多，四个五个不嫌少，别到时候人家娶你生儿子，你连后妈都当不好！”
赵小枣刚要开口，赵家之脸上露出一丝羞赧。
“哎呀你瞧我说的什么话，前二嫂哪儿能给人家当后妈呀，亲妈都做不好，何况后妈？你说是吧，前、二、嫂？”
赵家之刻意咬重了最后三个字，似乎是在提醒赵小枣，当初到底为什么被宋家扫地出门的。
要儿子，你配吗？
赵小枣气得浑身发抖，她这次回来确实是为了儿子的。
老方说了，他不介意她和前夫生的孩子，如果能接回来，他一定视如己出。
老方是做生意的大人物，哪儿是宋清平这个泥腿子能比的？
聪明当然是跟着她和老方一起过更有出息。
本来嘛，一切都进行得好好的，宋家两兄弟和她那个偏心眼的婆婆被她怼得脸色难看，一言不发，眼看着她就能带儿子走了，偏偏赵家之这个女人回来了！
回来就算了，她也没放在心上。
一个没娘家撑腰的野种罢了，平日里也就仗着宋清安惯着她才能在婆家兴风作浪。
宋清安又怎么样，还不是个泥腿子，一样害怕老方？
可赵小枣怎么也没想到，赵家之从进门就没给她一个眼神，先是把孩子抱怀里宣示主权，接着就开始骂人。
是，赵家之是点了宋清安的名在骂，可她到底想骂谁，赵小枣会听不出来吗？
偏偏！
偏偏就差这么一步！
但凡赵家之再晚回来十分钟，她就能抱着儿子趾高气昂地和老方走了！
“前二嫂，你可别怪我多嘴啊，我这人没什么见识，你也知道，我没爹没妈的野蛮生长，不会说好听点恭维话，咱有一说一啊，那位大哥有孩子吧？你给人当后妈的注意点，那位大哥可不是二哥那个傻子！”
赵家之才不管赵小枣心里咋寻思的，她瞧着赵小枣不断扭曲青紫的脸，只觉得开心。
“人家的孩子可都是当宝贝宠着惯着的，可不是巧儿那个不值钱的赔钱货随你作践，你可千万控制住你那爪子啊！别到时候回来得瑟一遍把人都得罪了，好日子没过几天就又因为作践人孩子被撵回来。”
她笑声如银铃，传出去老远。
“叔和婶年纪大了，你也是他们闺女，总得替他们考虑考虑，年初才丢了这么大人，你再让有钱人撵出门，叔婶他们以后还怎么在村里过日子？”
屋子里赵家之一直捂着宋余智的耳朵火力全开，别说赵小枣了，就是宋刘氏几次想插话都没插进去。
院子里的三个男人对视一眼，忽然庆幸起来。
比起这些嘲讽，赵家之刚才骂他们抽烟那两句简直不痛不痒！
“这个……宋清平先生对吧，我之前也不知道你和小枣到底是……”
西装男也就是老方看着宋清平，斟酌着用词问道。
他越听屋里的动静越觉得，那位弟媳是话里有话，与其说是在讽刺赵小枣，不如说是在提醒自己？
想想之前他询问赵小枣离婚的原因时，赵小枣欲言又止烦躁遮掩的样子，老方心里的怀疑越来越大。
之前不怀疑是觉得，赵小枣不过是个农村妇人，就算有小心思能有多少。
但若是真如那位弟媳所言，他确实不能留着赵小枣。
“我弟媳妇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事儿就那么个事儿。”
宋清平不是很想说，说了显得自己废物，也显得自己小肚鸡肠。
他不说，宋清安说，宋清安没这个顾虑。
“我二哥彪，赵小枣虐待亲闺女，小丫头三岁学刷碗四岁洗衣服，五岁会做饭，都是赵小枣逼得，干得不好就趁我二哥这个彪子不在的时候非打即骂，用针扎，我媳妇儿和我娘看不下去，把闺女过继了，赵小枣还要闹。”
后边的话不用说了，都这样了宋清平还不离婚，那他是真无愧彪子这个评价了。
宋清平被骂了也不吭声，低着头，脑袋都快埋裤裆里去了。
老方一愣，稍微一琢磨，脸色难看起来。
“对儿子也这样？”
宋清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对自己的亲儿子嘛，反正闹离婚那天，赵小枣为了拦着我哥直接把儿子扔炕上去了，就是扔！”
他还模拟量一下当时的动作。他其实也不知道这事儿，还是后来媳妇儿告诉他的。
“至于对别人的儿子，咱也没见过，不好乱说，你说对吧，方大哥？”
老方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真真是铁青色。
他蓦地起身，大步进了屋子，抓着赵小枣就往外走。
赵小枣面容扭曲了一瞬，故作娇羞。
“哎呀老方，你抓疼我了！”
赵家之：……
宋清平/宋清安/宋刘氏：……
云筝：……
嘶……辣眼睛！
那俩人一走，赵家之也松了口气，拍拍想哭的宋余智，把孩子给哄笑了才小心地放到炕上去。
“二哥，我刚才骂人你别在意，我不是真想骂你。”
她俏脸微红，微微低着，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没啥，我知道。谢谢你啊，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