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腊月，日子就快了很多。
韭菜一茬一茬地割，新的韭菜也在种了，连带着，早先种下的西红柿黄瓜也开始结果，看着用不了几天就能开始送货。
原本送韭菜的活儿交给了同样会开拖拉机的宋清烈，但有了新品种就得谈价格，赵家之还是换下了宋清烈，拿了一箱自家种的黄瓜西红柿亲自过去送。
还是熟悉的张主任，张主任现在看见赵家之和看见行走的财神爷没什么区别。
两个人客气几句，把韭菜的钱结了，赵家之才开始说正事儿。
“这段时间，我们大队又琢磨了一下，把西红柿和黄瓜种出来了，张主任尝尝？”
她拿起那个单独的小箱子，掀开盖在上边的毛巾，露出里边摆放整齐一半红一半绿的蔬菜，示意张主任随意。
张主任愣了好一会，才不太确定地拿起根黄瓜来。
绿刺黄瓜，还顶着花儿呢，一根得有二十厘米长，微微弯曲，刺也硬，一看就是刚摘下来没多长时间的新鲜货。
“真能种出来？”
张主任心头火热，和韭菜不一样，韭菜的吃法少，要么包饺子要么就是炒鸡蛋的，这年头，谁家能天天吃饺子鸡蛋啊？
但西红柿和黄瓜就不一样了，清炒、凉拌、就这么吃，咋吃不到嘴里肚子里？
这是蔬菜吗？这是行走的票子！
“真的能，不过暂时产量还不太能跟得上，所以，你们愿意要的话，和韭菜一样，三天送货一次，量不大，两样加起来能有个二三百斤。”
三天才二三百斤，那确实量不太大，张主任皱了下眉。
“不能提升一下？价格好说！”
赵家之本来想说不行的，云筝冒出来说，让他帮忙。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照着云筝的话说了。
“产量无法提升到原因是种植环境比较难得，我们宋王庄也是有心无力。”
张主任眼眸半阖，心思转了几个圈。
种植环境比较难得，什么样的种植环境，能不能改善这个环境，总不可能是宋王庄得天独厚吧？
“赵书记，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个环境有没有可能人为制造出来？”
这是个人才，而且是个不甘于窝在莱县供销社当个小主任的人才，赵家之眼底多了一丝笑意。
“种植反季蔬菜怎么可能是自然环境呢？宋王庄局限在有些东西弄不来，我实在没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张主任！”
赵家之敲了敲桌子，眼神却看着窗外。
刚搬下车到韭菜被统一堆放在仓库里，工作人员拿着一块白色的塑料篷布盖上之后，还留了一大片落在地上踩。
“真不愧是供销社，篷布这么难得的东西，可以随便踩！”
她像是感慨，也像是闲聊。
张主任还沉浸在产量无法增加的噩耗里，闻言只是扫了一眼窗外，便敷衍两句。
见状，赵家之也没多说什么，把话题拉回了定价上。
“咱们合作这么久了，我也不和张主任绕弯子，西红柿和黄瓜都一样，一斤五毛钱，你们供销社卖多少我都不管，我这儿的五毛不能再低了，运输成本可是我在担着的，张主任不会让我吃亏的，对吧？”
五毛，有点贵，韭菜两毛五，黄瓜西红柿直接翻倍了。
但赵家之后一句话也提醒了张主任，运输成本的问题。
正常来说，运输成本是双方协商后共同承担，或者供销社自己上门收货的，但这么长时间以来，运输成本一直都是赵家之在担着，人家也没提过。
现在要送到东西多了，一趟不一定记忆能送完，运输成本大大提高，人家提价也在所难免。
“成，赵书记先坐会，我去叫人开单子！”
张主任能这么快下决心，无非是因为，这两样产量太低了，到了谁手里都是个吸引顾客的大杀招，他不能把送上门的生意推出去。
能升职加薪，谁乐意一直守着个小县城的供销社啊！
很快，单子开回来，赵家之核对了一下才放回包里，随后提出告辞。
张主任送她到门口，见她又扫了一眼仓库，后知后觉。
“赵书记留步，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想和你聊聊。”
赵家之点头，又拿着包跟他回了办公室，有点好奇。
“是这样，我那个不成器的小舅子在塑料厂当销售员，供销社里用的篷布都是他们厂的，不知道赵书记周围，有没有这个需求？”
张主任笑眯眯地重新给赵家之倒了杯水，说得那叫一个不好意思，好像提了个很为难的要求似的。
反应过来了啊……
赵家之心里感慨，还以为这回得白跑一趟，看来是省事儿了。
“张主任可是解了我们宋王庄的大麻烦了，明天吧，我做东，咱们在国营饭店随便吃两口，聊聊这件事，如何？”
两个人握了下手，一触即分。
赵家之松了口气，开着拖拉机回了宋王庄，把钱拿给王长明去算，她拽着宋宝全到了宋王庄地图前。
“叔，划地，咱搞个大的！”
宋宝全：？？？
“划啥地，啥搞大？”
“我今儿在供销社看见塑料篷布了，张主任说他小舅子的塑料厂就有，我打算把这东西弄回来，咱们划片地出来，搞大棚，现在靠着家家户户的炉子种的那点菜还是不够，有了大棚，咱们宋王庄才是真发了！”
赵家之把这一路上云筝和她说的塑料大棚，反季蔬菜种植等一系列的问题，都说给了宋宝全听，说完自己喝了口水。
“叔，你要是觉得不行，我就先自个儿弄，等没问题了，咱们再以村子的名义弄，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
宋宝全听着最后四个字感觉自己整个血液都凝固了，他觉得啥啊他觉得，他根本就没弄懂塑料大棚的原理是什么，现在满脑子都是搞个大的！
这确实够大了，真要有赵家之说得那么厉害，那他们宋王庄就是唯一一个能在冬天种出夏菜的村子了，就凭他们现在和供销社的关系，还怕挣不到钱吗？
“这事儿不能贪大，这样，家之啊，咱们两家先划块地出来试试，成了算大队的，输了算咱俩的，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