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鸣住在南洋最顶级的私立医院。
他产生过怀疑。
程宗南既然放弃了他，怎么又会煞费苦心救他一命。对于一个不愿意为他所用的儿子，救回来毫无用处。
抵达南洋的第一天，程鸣就问程宗南，救他的条件和目的是什么。
程宗南站在背光处，笑得意味深长。
“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儿子。至于说条件和目的，很简单，跟你的专业有关。程氏集团计划开拓医疗市场，你病愈后，负责推进这个项目。时间不长，三年。”
程鸣不屑地笑了笑。
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即便是父子，也要做等价交换。
“我要是不答应，你就见死不救？”
“别急着拒绝。想想你心爱的女人，你舍得死吗？替程氏打三年工，换你和心爱的女人，相守一辈子，这笔买卖不亏。”
程宗南开的条件，不算强人所难，又符合他商人的本性。
这反倒让程鸣稍稍心安。
住院这段时间，他开始慢慢了解程氏的医疗项目，以便将来以最短的时间，完成程宗南的商业计划，早点摆脱他。
徐媛媛起了个大早，到酒店接上季染。
“你准备把我一个人丢在酒店？不怕我临时变卦，跑了？”
酒店门口，秦林城挡在车身前，漆黑如墨的眼睛，醋意翻滚。
“一起去医院，先陪我做完术前检查，再去见小医生。”
季染推开他，弯腰坐进车内，探出脑袋。
“你的车子在后面。你跑不掉的，程宗南的人，会全程盯着你，别耍花样。”
车子扬长而去。
秦林城站在原地，阳光照在身上，仍觉得寒意阵阵。
“秦先生，请吧。”
身侧，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一左一右围住秦林城，“请”他上车。
秦林城扯了一下嘴角，目光掠过在场的人，不慌不忙地上了车。
医院里，安静得出奇，没有多少病人，气氛看上去，透着一丝诡异。
季染在徐媛媛的搀扶下，踩着平底鞋，慢慢走向程鸣所在的病房。
铮亮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她们的身影。
“染染姐，今天医院里，怎么人这么少？”
徐媛媛也觉察出气氛不对，压着声音在季染耳边低语。
季染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程宗南的身影忽地撞入眼底。
“媛媛，你先去那边等我一会，我去和程老打声招呼。”
她支走徐媛媛，加快脚步朝程宗南走去。
“程老，我不希望手术期间节外生枝。请你把不该出现在医院的人，全部撤走。”
她几乎确定，程宗南在医院里，安排了很多人，包括杀手。
程宗南盯着季染的肚子，老奸巨猾的脸上，隐隐透着一股杀气。
“季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秦林城的吧。”
季染护住肚子，往后退了一步，心生警觉。
“你想做什么？”
程宗南的脸，隐在幽暗中，苍老的声音，如疾风刮过枯树，毛骨悚然。
“亏了你肚子里的孩子，秦林城才愿意拿出肝脏。你放心，我不会恩将仇报。去吧，阿鸣还在等你，去跟他好好聊聊。”
季染带着一肚子的怀疑离开。
只是，秦林城的生死，肚子里孩子的生死，她不在乎。程宗南想做什么，那是他的事情，只要不影响程鸣的手术。
其他的，她不会去管。
她不会给秦林城通风报信。
推开病房的门，她笑盈盈地出现在程鸣眼前。
灼热的空气，随着她的到来，染上了一点点甜丝丝的凉意。
男人眼里，惊喜激动交加，恍若置身梦里。
“染染。”
女人朝他一步步走去，站在床边，眼里闪着泪花。
“你怎么来了？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宝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欣喜过后，是一阵担忧。
她肚子已经那么大，从京州飞过来要四个小时，应该很辛苦。
程鸣把床让给了季染，把她当病人似的，将她扶到床上。
“我很好，宝宝也很好。”
季染摸着肚子，眉眼温柔。
程鸣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季染的脑袋。
“怎么不声不响就过来了？”
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担心她。
季染握住程鸣的手，脑袋靠向他的肩膀。
“明天就是你动手术的日子，我要陪在你身边。”
程鸣眼眶一热。
“手术很安全，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徐媛媛见两人久别重逢，有很多话要说，便默默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过道的转角处，她看到了刚刚到医院的秦林城。
她鼓起勇气，走上前。
“秦先生，手术之后，你能放染染姐自由吗？她现在喜欢的人，是程鸣，不是你，把她强留在身边，你们三个人都会痛苦。”
秦林城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出生名门，养尊处优，没有吃过什么苦。
和季染，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徐小姐怎么就那么肯定，季染喜欢的人，是小医生？也许，她只是感激他。”
徐媛媛咬了一下嘴唇，大声反驳。
“不是的！染染姐就是喜欢程鸣！眼睛骗不了人，我能从她眼里看到，她对程鸣的爱。”
秦林城眸色一暗，逼视着徐媛媛。
“你就不嫉妒，自己心爱的男人，喜欢的不是你，而是其他女人？”
徐媛媛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释然。
“秦先生，爱是放手，是成全。你不懂得爱。”
秦林城冷哼，迈开脚步，背对徐媛媛。
“徐小姐，你不能奢望人人跟你一样。”
秦林城走进检查室，程宗南的人，把他盯得很牢，不给他一丝逃跑，或者接触外人的机会。
做完最后一项检查，他被安排到一间隐秘的病房，门外有人层层把手。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见到季染。
她陪着小医生，在做什么呢？
秦林城脑海里，全是季染和程鸣，依偎在一起的画面。
另一边，季染收到秦林城做完检查的消息，让护士推了一把轮椅过来。
“程鸣，我陪你去做术前检查。”
程鸣很配合地坐到轮椅上。
他们经过长长的过道，转了一个弯，一道犀利的目光，投在程鸣身上。
他缓缓转过脸，朝拐角望去。
“染染，我好像看到了秦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