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子跟古方轩定了时间，表示很急，又有五百订金，古方轩必然觉得遇到大主顾了，会动用所有关系去找明朝御墨。
而我，只要等着他们上门就可以了。
两天过后，我从外面捡漏回来，姚师爷正房的门槛，看着我外套里似乎揣着什么，问我：“少爷，今天又淘换到什么宝贝了？”
我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宣德青花一束莲纹盘，笑着递了上去：“师爷，您帮着掌掌眼。”
姚师爷见状，拿着烟杆敲了敲地面，让我把青花盘放到地上，他才伸手去拿。
“老是老的，呵呵，宣德的啊，小子，算是没白教你，走狗屎运了，这不比你那只洪宪瓷要好吗？”
由于古玩市场没有完全开放，所以民间存了大量的文物，这个时期的地摊货，老的比率还是挺多的，只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想要淘到老的物件，不是一件难事。
所谓青花贵宣德，彩瓷贵成化，明朝青花的巅峰就是宣德，而这一束莲的纹饰，也是一种典型。
永乐到宣德年间，朝廷都会赐予大成一束莲的青花瓷，代表清廉，到了清朝也是大力仿造，但我这只不是清仿，而是真正的明宣德青花。
“橘皮釉，铁锈斑，这些特征都有了。”姚师爷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笑着对我说，“这件宝贝少说也得上万啊”
“什么上万？”小蛮姑从卧室里出来，问了一句。
然后看到姚师爷手里的青花盘：“这盘子值上万吗？”
我连忙把盘子收回来，说：“这盘子我不卖。”
“切，你是怕我要你钱吧？”
“是。”我很实诚的回答。
小蛮姑给我抛了一个卫生眼：“德行。”
接着又说：“刚才有人找你来了。”
“谁呀？”
姚师爷说：“胖头孙，见你不在家又走了。”
我心中暗喜，但没表露出来。
烧香请神这一局，烧香已经完成了，请神也相当于成功了一半。
我把宣德青花拿进屋里，放在一只立柜里面，接下来还是等，不能主动上门。
但没想到胖头孙这么沉不住气，当晚就来了，带着杜绮燕一起过来，手里还提溜着一兜苹果。
此刻小蛮姑已经上班，姚师爷也回屋了，我请他们到堂屋里坐，二人一改之前对我尖酸刻薄之常态，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你俩这是干嘛呢？”
胖头孙给我递了一根香烟：“小枫，你之前手里那锭明墨还在吗？”
“今天还在，明天就不知道在不在了。”
胖头孙和杜绮燕对望一眼，问道：“什么意思？”
“今天不是见到启老了吗？他老人家听说我手里有一枚龙香御墨，让我明儿带过去给他看一眼。我想启老平日对我挺照顾的，不如就把这锭墨送给他得了。”
“这可不能送啊。”杜绮燕急了。
我故作茫然：“怎么了？”
“那个，小枫啊，干咱们这一行的，东西哪有白送的？”
“嗐，这又值不了几个钱儿，送就送了呗。”
“你送人不如匀给我，我出一百块钱，不少了吧？”胖头孙睃眼偷偷看我的神色。
“你上次不是说，这玩意儿很冷门，卖不动吗？怎么突然想要了？”
胖头孙笑道：“我这不是照顾你吗？咱们以前是一个大院的，看你每天干包袱斋也挺辛苦的。你那块儿墨在手里都挺久的了，还没卖出去，我就想着帮帮你。”
哎哟我去，这话说的。
想要我的东西卖大钱，却还说在照顾我，要了我的东西，还顺道做了一波人情，我特么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我知道胖头孙没那么容易说出实情，微笑的扫视他们，说：“一百块钱，我还不如送给启老呢，还能做个人情。”
杜绮燕又急了：“价钱不合适可以商量的嘛，一百五，你看怎么样小枫？”
“不怎么样。”
“那你说个价儿。”
“一万五。”
“我操！”胖头孙霍然站了起来。
然后瞪大眼睛：“你玩儿呢小枫？那是墨，你以为是金子啊？金子也没卖这么贵的。”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孙哥，燕姐，你们别当我是傻子，突然之间要我这锭墨，这里头肯定有猫腻，说说吧。”
虽然我已经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我手里这块老墨，但流程还是要走一遍的，否则啥都不知道，贸贸然提出高价，难免引人怀疑。
他们见我把话挑开了，知道要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我肯定不会把龙香御墨出手，杜绮燕开口说：“小枫，是这样的，我爸店里前两天来了一个老人，一嘴儿的津门口音，应该是做什么大生意的。他上次带着一个东瀛来的生意伙伴，逛了故宫，看了几块明朝御墨，那小日子挺喜欢这些东西的。”
“津门那位老板，跟小日子有生意来往，想要讨好他，所以想找块儿上等的明朝御墨送给他。故宫的又不卖，他只能到流漓厂问问，这就问到我们家的铺子了。我们家一向不卖墨锭的，一时半会儿也没地儿找，可巧儿你这儿不是有一锭吗？”
我没说墨的事，反而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位津门的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
“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落脚吗？”
胖头孙像是明白过来似的，冷笑道：“小枫，你该不会是想戗行吧？这可不符合行规。”
“甭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你们文物商店什么时候有过行规？”
我装出要戗行的样子，就是要让他们着急，他们怕我抢他们的生意，就必然会往上加价，我继续问杜绮燕：“燕姐，那位老板出的什么价儿？”
“东西都没给他寻来呢，他怎么会出价？”杜绮燕说。
胖头孙道：“你也甭瞎打听了，这人你是见不着的，你手里那锭墨与其砸在手里，倒不如让给我们。”
“既然是大老板，又不是本地人，肯定要住宾馆或者酒店的，我一家一家问过去，总能问到。”
胖头孙急了：“小枫，你丫这是铁了心要戗行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多咱戗行了？我就不能去住个宾馆住个酒店？一不小心，就有人想要我手里的墨锭，出的价格又很诱人，我还不能卖了？这世上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杜绮燕给了胖头孙一个眼神，示意他平静，接着对我说：“小枫，你也别说气话，四九城这么大呢，你真要一家一家酒店找过去，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这样，我们再给你提一提价儿，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