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师爷告诉我，锁头王原名王师北，好像前几年喝酒喝出了精神病，被人给送到医院去了。
我决定去碰碰运气，第二天我就去了黄泉精神病医院。
京城有些地名很诡异，以各种坟作为地名就不说了，还有一条黄泉路，有黄泉路不算，还有黄泉寺，就在长陵以北二三里处，当地流传一句话，先有黄泉寺，后有十三陵。
64年还是65年的时候，京城经历了一次改名，一些认为不雅或者不祥的地名都给改了，黄泉路也在其中之列。
不过黄泉路虽然改了名，但黄泉精神病医院却没有改。
我坐了公交车，去了昌坪。
跟人打听一下，找到精神病医院，医院的围墙加高了两三米的铁丝网，门口还有保卫科的同志持枪站岗。
站岗的同志把我拦住，我说是来探望病人，他给我指了一个方向，让我去旁边的窗口登记。
一个工作人员带我去了医务科，让我把随身携带的石函先寄存在柜台，接着一个年轻的护士带我去了后楼。
这个年代的精神病医院跟后世不一样，设施比较简陋，甚至管理也没有那么人性化。
后楼锁着一道大铁门，而且从外面看，每个房间都是铁窗，护士拿出了钥匙，打开了大铁门，带我进去。
我们爬上楼梯，走到一条走廊，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被几个保卫按在地上，他面容狰狞如兽，嘴里发出嘶吼的声音，不停的挣扎。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这些奸夫！”男人大叫，额头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一个保卫手持橡胶棍，狠狠给了一下：“老实一点儿，不然送你去关禁闭！”
“你，我认得你，你就是偷我媳妇儿的小白脸儿，哈哈，我要杀你全家，哈哈！”那个男人一边脸贴在了地上，眼睛正好看到了我。
护士轻轻拉了我一下，让我暂时不要过去，低声说：“这人是重症患者，是靠养猪发家的万元户，发现媳妇儿偷汉子，一怒之下杀了她，又怪罪老丈人和丈母娘没管教好女儿，也杀了，而且杀了三个奸夫，把尸体剁碎了喂猪，又把猪肉卖给别人。”
我被这么一说，也不敢过去了，问道：“那他怎么进来了？”
“要在以前，也就毙了，但现在说什么先进执法，这个石大勇鉴定出了精神分裂，不适用于刑法，就被带到我们这儿了。天天就想逃出去，说他媳妇儿一共100个奸夫，他就杀了三个，还有97个，他要把他们全杀光。”护士解释。
石大勇对我嘶吼，嘴角下方淌着一滩口水，忽然他眼神又变得惊恐：“不对，不对，你不是被我杀死了吗？你，你是人是鬼？你是来找我索命的，你，你不要过来。”
刚才凶神恶煞，一瞬间他又变得极其脆弱。
这时一群医务人员赶了过来，一个白大褂医生拿着一只大号注射器，直接扎在了石大勇的手臂上。
石大勇眼神迷离，叫声越来越弱，很快昏了过去。
几个保卫把他拖走。
护士松了口气，带着我去探视锁头王。
到了一个房间，护士推开了门，我发现这个房间有点像是教室，底下坐着一群穿着病号服的人，一个秃顶老头正在台上洋洋洒洒的说：“……根据勾股定理，我们可以推断出，是行星的质量，让它附近的空间发生了核聚变，在一瞬间产生大量的荷尔蒙。这个破坏力是不可逆的，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非洲的企鹅为了适应环境，就要开始进化，大约在5000万年前，企鹅才进化成了人类。不用怀疑，我们就是企鹅进化而来，二十年前我就做过实验，提取了人类和企鹅的胆固醇，尼古丁链条的相似度高达99.9%……”
我目瞪口呆。
但见台下的人听得聚精会神，有几个人频频点头，还有做笔记的，作为只有初中学历的我，难免怀疑之前所掌握的知识是不是错的。
“咳咳！”带我过来的护士咳了一声。
秃顶老头回头一看，笑道：“珊珊，你来了。”
“高教授，您干嘛呢？”
“哦，我给他们讲讲人类的进化史。这位同志是？”高教授注意到我。
“哦，来探视的。王师北，你出来一下。”
坐在最后一排的老头起身：“珊珊，找我有事儿？”
“有人来看您，您先出来。”
锁头王王师北走出房间，护士珊珊对高教授说：“你们继续。”
关起了门，王师北盯着我看：“我认识你吗？”
“老爷子，您认识姚步庭吗？”
王师北眼珠一转，摇了摇头：“不认识。”
我想姚师爷可能听说过王师北在黄泉精神病医院，但没跟他见过面，笑道：“不认识没关系，我有件事儿要请您帮忙。”
“你有病吧？让一个精神病帮你的忙？”
我笑了笑说：“老爷子，您是机关门的人，这件事儿只有您能帮我。”
王师北双眸微微眯了起来：“你知道我是机关门的人？”
“西山一窟鬼中的酒鬼，我可没少听人说起过您。”
“你既然知道我是酒鬼，怎么不给我带瓶酒过来？”
珊珊严肃的说：“老爷子，您忘记自个儿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吗？你是不是不想出去了？上个礼拜您还溜进食堂偷料酒喝，多大岁数了，您也不嫌丢人！”
王师北讪讪笑着：“那天食堂的菜里放了点儿酒，把我这酒虫儿给勾起来了，呵呵，珊珊，你别生气，我知道你关心我。”
“这是小慕，人家有事儿请你帮忙，您能帮就帮帮他。”
“得，只要你珊珊护士开口，我就帮。”
王师北嘿嘿的笑着，似乎很听珊珊的话。
长期在精神病医院的病人，很容易就对医务人员产生依赖，因为他们每天接触最多的就是医务人员，家人也不可能每天来探望他，何况有些病人没有家人，甚至有家人也不会来探望。
“说吧，要我帮什么忙？”王师北双手叉腰，很神气的看着我。
“我有一个石函打不开，我想您应该有办法。”
王师北招了招手：“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