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推杯换盏，聊的全是曾经。
“你记不记得咱俩上初中的时候，你被五六个人堵厕所一顿揍。是我一个人，拿着棒子把你救出来的？你当时是真的太怂了。”叶云州哈哈笑着，眼神有些迷离。
宋任楠也好不到哪里去，整张脸都红了。酒劲儿很上头。
“哎，就别提当年了。你都差点把人家脑子打开瓢了。最后还被学校记大过了。当时我那个感动啊！来兄弟，敬你一杯。”
两人碰了一下杯子，一饮而尽。
“高中那会，咱爸犯了事，被抓起来了。捞他需要五万块钱，你还记得吧？”
宋任楠点了点头：“当然记得，当时我家里条件也不好，根本拿不出这五万块钱。东拼西凑的，才借了一万多点。”
“最后是你偷了家里的钱，给我爸拿了五万块。最后你被混合双打...我还记得你鼻青脸肿的样子呢。”
“要不是你，估计我爸现在还在里面蹲着呢。他前几天还念叨你呢，好久没看到你了。”
“等过两天我过来接你，咱们回家里吃饭。让你弟妹做点好吃的，尝尝她的手艺。”
叶云州眼睛看着杯中酒，微笑道：“是啊，好久没看咱爸去了。自从我双腿没了，就一直没去过。”
“小楠，你说到底是谁害我呢？整整三年了，这一直都是我的心结。也就是我命大，要不然坟头草都得很高了。”
宋任楠放下酒杯，面色沉重。片刻叹了一口气：“兄弟，别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都过去了...”
“现在不也挺好的嘛，你赚的钱，足够花一辈子的了。慢慢康复，听医生的，多和假肢磨合磨合就好了。而且也不耽误你娶妻生子。”
“咱们说好了啊，我结婚的时候你必须去给我当伴郎！除了你，谁都不行！伴娘也找好了，可是一个超级大美女呢！”
“你若是懂事，就给我包一个超级大红包。哥们我可以帮你撮合撮合，嘿嘿！”
【这哥们的婚，估计结不成了。张三说了，这是故意杀人罪！也就是叶云州命大！】
【不一定...我觉得叶云州得眼神不对劲，感觉好像不想追究的样子。】
【哎，二十多年的兄弟。好的跟一个爹妈似的。怎么就能为了钱，害自己兄弟呢！真特么畜牲啊！】
【这么好的兄弟上哪里找啊，从小到大都照顾着他，他怎么就能这么丧良心呢！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在想，如果是我最好的兄弟背叛我，我会怎么办...】
这些弹幕两人自然是看不到的。
叶云州盯着他看了好久：“小楠，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对待，你是知道的。”
“弟妹不错，好好待人家。”
“至于红包，就1000万吧。三年前已经有人替我给你了。”
“你我之间，从现在开始，恩断义绝。”
说完话，叶云州闭着眼睛，身体靠后，长出了一口气。
他纠结了好久...还是狠不下心。
宋任楠愣住了，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三年，他内心很煎熬，满满的都是忏悔。每一次看见他腿上的假肢，恨不得抽死自己...
他双目通红，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唇角哆嗦着喊了一声：“哥...”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狡辩，也没有否认。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不是人。我特么是畜牲！是我鬼迷心窍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叶云州苦笑道：“我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你，真的。我从来都没往你身上想过...”
“我们二十几年的感情，连1000万都不值吗？”
叶云州哆嗦着手，给他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上。
“来吧兄弟，喝了这杯酒，你我之间，从此陌路。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宋任楠直接趴在桌子上，抱头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呜呜呜。”
“你知道吗？前几年我是很羡慕你的，又有些恨你。”
“亲戚朋友，包括我女朋友，都说你是有本事的人，能挣钱，年纪轻轻就开豪车，住别墅。”
“我心里就一直不舒服，咱俩一起长大的。凭什么你就一直比我强...”
“我也想住别墅，我也想开豪车...可工资两万块，我努力一辈子也买不起你这别墅...”
“也许这就是网上说的，怕兄弟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我当时就是那种心态，每天都感觉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后来，张阳找到我...我们喝了一夜的酒，他的话太蛊惑人心了。完全掐准了我的心理...”
“1000万！够我奋斗40年了...”
“我也可以买房买车，生活的很好了...”
啪！
叶云州狠狠的将酒杯摔在地上。
“你特么为了自己，就想要了我的命？每个月两万块钱你还不满足？”
“曾经你在工厂拧螺丝，月薪三千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
“我有钱，是我自己玩命赚的！一个失误，我都会命丧黄泉！”
“你这一千万，是玩我的命！”
宋任楠缓缓抬起头，鼻涕一把泪一把。
他的眼神中带着忏悔和恐惧。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
“这一千万，我没怎么花...我会转给你的。”
叶云州死死的盯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先是看了一眼镜头，又看了一眼宋任楠，悄声问道：“你实话告诉我，张阳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就在他出事的一年后，张阳也出事了。同样是因为车子被动了手脚。
他是幸运的，人至少活了下来。
但张阳，直接命丧黄泉！
宋任楠面色凝重，犹豫了好久，点了点头。
“哥...我内心一直都很煎熬，很愧疚。只有这么做，我才能感觉好受一些。”
叶云州无力的瘫在轮椅上，眼神中满是慌乱。
他自己出事了，可以选择不追究。
可张阳的死...
他沉吟两秒：“兄弟，去自首吧。我会照顾咱爹妈和弟妹的。”
宋任楠摇了摇头：“哥，你不是不追究我吗？张阳是死有余辜！他是活该！要不是他，你也不能出事...”
“你只要替我保密，就没人能知道。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不能进去！而且你弟妹怀孕了！”
叶云州皱着眉头：“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