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先生，您好。”
沈浪愣了一秒钟，缓缓开口。
粉丝？
应该不是。
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应该不会喜欢看自己的直播。
弹幕立刻飘了起来。
“没想到沈浪还有这么大年纪的粉丝，哈哈哈！”
“也说不定哦。”
“这位大叔，真的太幸运了。”
“他能拿到一大笔直播收入啊！”
“喜提大龄铁粉一枚！”
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还有弹幕，老人略感不适地扭动了下身躯，有点紧张。
沈浪笑道：“老先生有点紧张，现场大家给点掌声，直播间里的水友们，一起刷个欢迎！”
“哗啦啦！”
现场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而弹幕上，也飘起了一个个“欢迎老先生”。
“你好，沈浪老师。很喜欢你唱的歌，每次直播我都看。”
老爷子平静了下来，朝着镜头招了招手。
“谢谢老先生的厚爱，您怎么称呼。”沈浪微笑道。
“我叫张德权，是漠河人。”老人家笑呵呵地道。
“好，再次欢迎您，张爷爷，请讲出您的故事。”沈浪笑道。
“我要讲述我的爱情故事，帮一帮我经常去的舞厅……”老人家有点羞赧地道。
“哈哈，老人家讲爱情故事？！”
“还喜欢尬舞？！”
“老爷子们来一支大秧歌吧。”直播间瞬间热闹起来。
老爷子出生在龙国最北部，一个叫做漠河的小县城。
这是龙国最北的地方，也是龙国唯一一个可以看到极光的地方。
他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
他的故事，也发生在这里。
这么多年，他依旧不能忘记那个午后，那是第一次遇到妻子。
那天的午后，一股股野风，将烟囱扭曲的不成样子。
担任护林员的张德权驾驶着一辆皮卡车，去山林里的工作点，天上纷纷扬扬地飘着大雪，车厢里传出音乐声。
路过一个集市时，碎玉般飘零的大雪中，一个俏丽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彼时还是陌生人的妻子，正和一位年龄相仿的女生交谈着什么，似乎说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或者听到广播里播放喜欢的歌曲，她原地转了一个圈，还跟随着音乐转动了一下手臂。
张德权瞬间呆住了，这一刻的女孩，就像是摇摆的海棠花，随风绽放。
这一刻，张德权知道，怦然心动，是存在的。
张德权鼓足了勇气，问他们要不要搭车。
女孩羞涩地答应了。
一路攀谈，张德权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她是哪里人，还知道她是一个大学生。
康晚星。
嗯，很好听的名字。
虽然张德权没什么文化，但是，他回到住所，竟然生平第一次写下了一首情诗：
“晚星啊晚星，你为什么挂在烟囱上。
蟋蟀在林间弹琴，海棠梳妆，你为什么总是挂在烟囱上。
倘若是为了寻找极光，那你跟随我，我知道它在哪儿，它正在无人惊扰的夜风中唱歌。”
张德权开始追求康晚星，没想到康晚星被他的诗歌打动了，竟然和他偷偷恋爱。
几年后，张德权托人提亲。
护林员不是一个好工作，长期呆在山林里的阁楼上，防山火，保护野生动物，难以照顾到家里，工资也很低。
有时候，还要面对穷凶极恶的偷猎偷伐分子，小命都可能丢掉。
康晚星的父母认为自己女儿在镇上县里工作，张德权配不上。
但康晚星不顾父母的反对，还是坚持选择和张德权结婚，甚至调动工作，夫唱妇随，也成了一名护林员。
后来，张德权和妻子操办了极简的婚礼，两人从相识，到相知，最后相守。
那天晚上，热闹极了。
朋友要给妻子点上一支烟，张德权拦不住妻子的好奇。
只是妻子接过，只抽了一口，脸颊就被呛的粉红。
老人沉浸在回忆中，嘴角露出难得的微笑。
说真的，截止到目前，故事一般。
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爱情故事罢了。
但老人娓娓道来，每个细节都很详细，仿佛在心中梳理了很多遍。
现场不少粉丝坐直了身体，放下手中的酒杯，竖起耳朵聆听。
直播间，弹幕也减少了很多，可是在线人数却比刚才要多了不少。
老人的声音，犹如一张有魔力的大网，把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
在枯寂的护林小屋，俩人相依为命，做森林的守护者。
白天劈柴种菜，晚上读书聊天。
没水没电没社交没通讯，俩人获得外界消息的唯一途径就是听广播，唯一的娱乐就是跳舞。
在那个哈气成冰的木头房子里，张德权认真地教妻子舞步。
“你扶着我，对！把手搭在这里！”
“你先迈右脚，我退左脚，是的，然后再交替过来，让我们试试看。”
半年后，到了夏天，俩人的舞技已经很成熟了，蟋蟀弹琴，海棠梳妆。
木头房子里，俩人翩翩起舞，如天鹅交颈。
这个秘密舞厅，只属于他们。
几年后，俩人有了孩子，为了照顾孩子读书，就一个人看护山林，一个人去镇上带孩子。
每天都会给彼此写信，让邮差带过去，虽然这邮差一个月只来小木屋一次。
到这时，不少粉丝已经听得入了迷。
或面带微笑，或抱紧伴侣的手臂，或轻轻啜一口杯中酒。
如今的社会节奏，实在太快了，爱情也变成快餐了。
这种一封书信等一个月的慢节奏爱情，也许只能在故事中体会到了吧。
此时的直播间，也有不少网友讨论着。
“好羡慕哦，阿姨一定很幸福吧。”
“现在的男生太没耐心了，瞅瞅人家！”
“楼上是又缺舔狗了？”
“你们能不能耐心听故事，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感人么？”
“这有啥，以前科技不发达，不都这样？”
“话说，我们不是应该好奇一下，大叔为什么没有和阿姨在一起吧？”
“楼上正解！”
“楼上+1！”
“楼上+10086！”
从如今状况来看，大叔过得并不好，所以很多人，都对后来发生的事情，感到好奇。
只是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巨大的转折，会赚足他们的眼泪。
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傍晚，三十公里外的一个林场，突发山火。
工人们扑救了一天一夜，火情才基本控制住。
“当时大家都觉得没什么，林火嘛，不稀奇，年年都会有，扑灭就行了。”
老人感叹一声，接着讲述。
孰料，第二天中午，天气突变，八级以上的大风，吹得山火死灰复燃。
林场的大火，十分可怕。
在呼啸的风声中，火苗瞬间窜上树梢，几十米的火头，像是张牙舞爪的巨兽，向四面八方扑来。
这时候，张德权隐约感到了不安。
抬头看，只见整片天空，全都笼罩在烟雾中。
虽然看不到明火，但呛得人直咳嗽。
所有护林员，都要赶赴火点救火。
因为夫妻俩都是护林员，按照政策只允许一名护林员去现场救火，俩人为此发生了剧烈的争执。
“我去！”
“我去！”
“你要活下来，孩子不能没有爸爸。这白山黑水中，没有爹照顾，孩子活不下来的。”
那天一早，康晚星不辞而别，偷偷赶赴火场，把张德权反锁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