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这话一说出口，立马有一个婆子，颤颤巍巍地挥了挥手里的帕子，指着一个人含含糊糊的说道，“老奴，老奴和她住一间屋子，瞧见她今儿就有些不对，坐立不安的，和她说话也是回答得招三不着两的，不停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一瞧就是心里有鬼！
对了，一个时辰前吧！她还出去了两盏茶的功夫，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老奴觉得她一准有问题。”
这婆子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都是一块当差的，这么多年你踩我一脚，我攀咬你一口的。
那哎哟婆子怎么能听不出死对头的声音来？
当即也顾不得疼大声骂道，“你个臭婆娘少在这儿里放狗屁，你就是嫉妒我在夫人跟前得脸，才在这儿胡说八道乱攀咬人。
我吃多了在屋里转几圈，消化消化食儿也不行？出来上个茅厕你也要管？
你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天天盯着老娘对你有什么好处？
眼睛都盯红了吧！得了红眼病了吧！我告诉你屁用也没有。”
被骂的那个婆子倒也没回嘴，只是缩着脖子，塌着脊背，又半趴回了地上。
李妈妈朝后面使了个眼色，晴雨就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荷包，随手摸出了三四个银角子扔了过去，砸在冻硬的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婆子慌忙捡起来，拢在袖子里。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先得了眼巴前的好处才是正经。
反正她们夫人好糊弄的很，到时候大家合起伙来对对口供，总能将事情支应过去。
但是这么多银子平日里可不是能轻易得到的赏钱，别看她们夫人管着这么一大家子的事，好像她们这些人手里权力也挺大似的。
其实她们夫人将什么看的都很严，大事小情都要请示她不说。还把平日里就不对付的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当差。
说起来这些年也就是夫人她自己的嫁妆银子翻了几番，她们底下这些当差的人甚至还没有当年大夫人管家的时候油水足呢！
至少大夫人不会想方设法的克扣这帮人的各种份例、补贴，也不会找出各种理由来扣她们的月钱。
她们这些下人只要办好了差事就有丰厚的赏钱，逢年过节或是府里有什么喜事还能多拿一两个月的月银呢！
哪里像现在这般，逼得人偷偷摸摸的四处寻摸着找油水，捞好处养家糊口，好好的人生生给逼的要行那鬼祟之事。
剩下那帮仆人见到这婆子得了好处，也立马顾不得那么多了。
在那哎哟婆子的叫骂声中，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抢着说了起来，当然大多数都是没什么用的废话。
林夫人却没有打断任何一个人，只在这些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努力分辨着有用的信息。
觉得奇怪的地方就单拎出来问问。
此刻林夫人就指着一个马夫问道，“你刚刚说马多了是怎么回事？详细说说看！”
那马夫没想到林夫人会单独指他出来回话，他刚才只是混在人群里，含含糊糊的嘀咕，声音并不大，却没料到林夫人被青萝调理的，耳聪目明的。
虽然他的声音混在人群中，林夫人还是一下子抓了出来。
那马夫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他身上，不由的缩着肩低下头，恨不得立马消失在空气里！
别人都是说一些似是而非，可有可无的线索，钱是想赚，可也怕赚了回去没命花，这么多人难保没那么一个两个爱打小报告的，谁能保证说的话一准就不会被传出去？
所以叫嚷的声音虽很大，有用的消息却是没有的!
这马夫见别人都开口了，自己也慌忙跟上，可短时间又想不到要说什么，本来就是脑袋不太灵光的人，没那本事现琢磨几条借口出来，不然也不能干这种苦差事不是？
情急之下就说出了这么一条，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说的这玩意儿跟别人说的那些有很大的不同，所以声音才那么小。
这马夫见周围的人忽然都用看傻子或是看勇士的眼光使劲瞅着他，甚至还有几个忍着伤痛往旁边挪了挪，跪到离他更远一点的地方去了，越发觉得自己这次可能是又办错事儿，说错话了！
动了几下嘴，一个字也没挤出来，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话了，这可怎么办？要不要随便编个理由，别说真话？可是他要怎么说才不会被怀疑呀？
正在用他那不多的脑细胞琢磨着呢！
李妈妈就快步走到他跟前，踢了他一脚，问道，“二愣子，我们夫人问你话呢？快回答呀！那多出来的马是怎么回事？是护着你们过来的那家镖局的马？还是你们二房的人没有全在这儿？有漏网之鱼？”
这叫二愣子的马夫，被李妈妈一催，哪里还想得出别的什么由头？只结结巴巴的实话实说道，“马，马是夫人绸缎铺子上那位大掌柜和二刘庄头的，他们二位是和我们一道来的，只是，只是这会儿，这会儿，不见人了……”
马夫提的这二位都是二房夫人眼前得用的红人，李妈妈自然也是认识的，她四下环顾了一圈，见果然没找到人，立马扬声说道，“夫人，我这就让认识那两个混球的人领队往山下追，他们没骑马走不快，一准能将人撵上，您放宽心吧！”
林夫人既然有了头绪，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了一点，她一边示意李妈妈去组织人手；一边对还在挨板子的婆子逼问道，“说说吧！人往哪边去了？有没有可以藏身的落脚点？”
“哎哟哎哟！大夫人你说的什么我可听不懂，他们两个是同我们一道来的，不过是有些别的着急差事要办，把我们送到地儿就赶忙走了。因着这边太冷了些，就丢下马租了马车赶路去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婆子还死鸭子嘴硬的不肯认，大概因为她也知道，死撑着大夫人找不到证据，她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若是将那两个家伙抓回来，他们肯定会把责任都往她这边推，一口咬定她是主谋。
到时候怕就不是隔着棉衣打板子这么轻松了？
“什么差事这么要紧，竟然连休息一晚上都不能？连夜就要走？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二房还有这么一等一的忠仆？”
“哎哟，这我哪里知道？人家领的什么差事也不会通知我呀！我们夫人也没露过什么口风，不过我琢磨着来到这边能干什么？左不过是收一些皮毛之类的准备年礼吧！”
这哎哟婆子倒是心思机敏，反应迅速，谎话张口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