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没得到回应，苏昭昭就准备走了。
“你要是不能接受，就算了。”
她也不会为了强求，降低价格。
精瘦男人在心里合算明白后，就立即追了上去。
“同志，就按你的价格，我回去拿钱，明天给你。”
明天是周四，苏昭昭一天都有课，她原不会来黑市的，但有钱赚，她不介意走一趟。
“行，你中午在黑市东边的那面高墙下等我。”
精瘦男人的家，在一条窄巷里，一间不到三十平的小屋。
他只有一个老娘，平时自己睡客厅，老娘睡唯一的房间。
进了家门，男人在客厅里翻箱倒柜。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大头，你回来啦，饭在桌子上，你热一热吃。”
“知道啦！”周大头朝房间喊了一声，又继续埋头找东西。
叮铃哐啷的，房间里的周老娘也坐不住了，扶着墙走了出来。
“大头，你找什么呢？”
周大头从他睡得床板下，拽出来一个小布包。
他站起身，满头大汗的，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娘，我能赚大钱了，以后带你去医院，把腿好好治一治。”
“大头，你去哪儿赚……赚大钱啊？”
周老娘蹒跚着往前走，眯起眼睛，认出了儿子手里的小布包，是他攒钱的袋子。
她顿时心一惊，“儿啊，你怎么把你攒的老婆本儿拿出来了？这个是不能动的啊。”
周大头一脸喜色，把自己的赚钱“大业”和他老娘说了。
听完，周老娘更是心惊肉跳的。
“得要四百多呢，大头你攒钱不容易，千万不要让人给骗了。”
“妈，这是正经生意，我要是把自行车全卖出去，一天就能赚三十块，以前我半拉月都赚不到这么多。
以后还会越赚越多。”
卖他自行车的女同志说了，以后要是从她那儿拿的自行车数量多了，价格还可以再商量。
周老娘没多少文化，早年间大头他爸还在的时候，他家日子还算好过。
后来他爸出意外去了，周老娘腿又出了毛病，家里越来越穷，也没钱供的儿子上学。
周老娘一直觉得自己亏欠儿子，拖了他的后腿。
现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靠周大头，有什么事，周老娘也是听他拿主意。
“可咱家没那么多钱，你和别人借了，以后还不上怎么办？”
她思想保守，日子过得清苦一点没关系，但家里要是欠了外账，周老娘就会提着一颗心，晚上都睡不着觉。
“妈，我好不容易找到门赚钱的生意，如果不试试，靠我以前赚的那些毛票，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儿。”
周大头也知道其中会有风险，但他真的不想再替人卖山货，挣些蝇头小利。
他想要拼一把，如果他能把自行车卖出去，就一定有赚头。
“成吧，大头，你自己考虑清楚，真想闯一闯，就去闯吧。”
周大娘虽然嘴上这么说了，但心里还是忐忑。
这一晚，只睡了两三个钟头。
看到儿子借到了钱，回家吃完午饭就急匆匆出门。
周老娘坐在屋门口，心神不定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
周大头亦是第一次借钱做买卖，心里惴惴，捂紧了钱袋子，走到高墙下，就看到昨天那位女同志，已经到了。
三辆崭新的自行车，齐齐摆在她的身旁。
自行车车身很亮，周大头的眼睛也非常亮，兴奋地绕着三辆车走。
“同志，我得先试试车。”
苏昭昭点头答应：“没问题，但不能骑上去，只能推着走两步。”
要是骑走了，她都没处找人。
周大头将三辆车试了一遍，都没有问题，才将钱掏出来。
“四百二，你数数。”
苏昭昭数钱的功夫已经练出来了，没两分钟，就数明白了，四百二正正好。
见她数钱动作尤为老练，周大头还惊讶了一下。
看着年纪不大，但精明又能干。
不愧是能赚大钱的人。
周大头心里有对苏昭昭刮目相看了几分，刚开始见她岁数小，还喊人家丫头，现在却是不敢了。
这一下午，周大头就在黑市里转悠，但傍晚时分，三辆自行车就全卖完了。
一辆卖给了熟人，因为还得靠他给宣传生意，所以周大头没有报高价钱，还是以一百五十元卖出去的。
另外两辆卖给的别人，他本来加了十块钱，被人砍价到了一百五十五和一百五十三。
回家之前，周大头去了一趟供销社，买了一条五花肉、十斤大白面和一些家里缺的调料。
一推开门，他就朝屋里喊。
“妈，咱今晚吃肉！”
周老娘慢吞吞地从房间出来，看到那一条肥瘦相间的肉，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一半。
“大头，今天怎么样？挣了多少钱？”
周大头比了个手势，“三十八块。”
闻言，周大娘眼睛都瞪大了，百货大楼里的营业员，一个月也才挣三四十呢，她儿一天就挣了近四十块钱！
“大头，那你之前借的钱，什么时候还啊？”
“过阵子，等我赚够了本钱，我就还他们。”
他已经算好了，如果每天都能卖出三辆车，不出半个月，他就能挣到本钱，之后到手的钱，就算是自己的了。
此时，周大头只顾着高兴，全然忘了自己并没有和苏昭昭约好之后拿货的时间。
等到第二天没看见人，这才开始后悔起来。
晚拿到一天的货，就少挣一天的钱啊。
在周大头急着找自己时，苏昭昭正在宿舍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
“昭昭，你听说了吗？咱们学校周六要举办联谊会。”
苏昭昭点头：“嗯，今天下课前，老师通知过了。”
“听说京市大学每年都有联欢会，非常盛大，吃的喝的应有尽有。”
说着，张春霞突然压低声音，“而且男同学还会邀请心仪的女同学一起跳舞，学校有不少人，在联谊会上找到的对象呢。”
听见这话，苏昭昭抬起头，打趣地看向她。
“春霞，你想找对象了？”
张春霞脸蛋蓦地一红，“没有，我以后要回村里的，咋能在城里找对象？再说了，哪会有人看得上我啊？”
苏昭昭玩笑似的道：“那就找一个志同道合的，能陪你回去建设家乡的也行。”
她们聊得正高兴，一道嘲讽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有些人啊，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还妄想着去参加联谊会找对象，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