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沈母眼中最后的光随着沈音虞笃定的点头而终暗去。
这意味着沈音虞与柳瑾莜的关系如她所想。可明明是两名女子，怎可…
“娘。”
沈音虞大抵猜到沈母此刻心中所想，她将其轻唤，与其让沈母自己一人在心中胡思乱想，沈音虞觉得，不如由她自己来说兴许要来得简单些。
“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母努力稳了稳神色，赶在沈音虞之前问。
“上次回来之后吧其实在这次决定回来的时候我就在想，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你和爹，可直到刚才，其实我都还一直没有想好”沈音虞将头转过，对着池水：“我一直这么犹豫的原因是因为一方面我不知道姐姐她是怎么想，是否想让你们知道，另一方面是...”
沈音虞努力表现的镇定，尽量将话说的缓慢而清楚，可那因紧张与不安而紧紧交错的双手还是被沈母看在眼中。
“另一方面，是怕我们不同意吗？”沈母轻叹一声与沈音虞并肩坐下，她没有去问沈音虞对于这份感情是否是认真的，因为她知道，沈音虞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考量，方才那般笃定的肯定，便足以说明沈音虞于这份感情的认真。
沈音虞垂下头去不敢与之相视，只摇了摇头：“不，我是怕你们难过。”
“我知道您与爹当初非要我嫁去柳家无非是觉得那是于我而言最好的出路，虽然我一直都不赞同，直到现在也是。”
沈音虞交叠的手更紧了几分：“可我知道，你们终归是为了我好，想要我过得幸福…可现在，我非但没有如你们所想那般过着该嫁为人妇的生活，甚至...”
“音虞，那你现在过得好吗？”沈母将沈音虞自责的话打断，沈音虞因沈母这一声温柔的关怀而感动的抬起头：“娘，我过的很好，要比你们想我过得那种日子要好，我现在至少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做我想做的事，还可以去...”
“爱你想爱的人？”
“娘。”
“音虞呐，你知道吗。”沈母慈爱的拢了拢沈音虞颊边碎发，将目光移向庭中的池塘：“当初我和你爹，也是破除万难才在一起的。”
“从未听你们讲起过。”
沈母笑笑，思绪陷入池水：“当年我与你爹结识时，他不过是个小小的行脚商人，靠着四处辗转倒卖些杂货为生，我爹娘怕我以后受苦，也是说着为我好怎么也不肯同意我与你爹在一起，可我却觉得你爹天资聪颖又努力上进，将来一定会有所成，所以我便不顾家中反对与他私奔...再后来，你爹果然凭着自己的努力将那小小的生意越做越大，我与娘家的关系才有了缓和再再后来，就有了你，你继承了你爹所有的优点，甚至比他还要优秀的多，这沈家有了你们父女倆的操持，现如今在江南地带也算得上人人称羡，我与你爹也算是苦尽甘来，而我娘家的人再提及你爹时，现也都是满口的夸赞。”
“娘。”
“虽然与你现在的情况并不相似，可娘说这些的意思是”沈母转目回来，轻抚上沈音虞的手：“有些时候，父母做的决定虽然是为你好的，却不一定是绝对正确的，究竟怎样才是于自己真正的好，只有你自己知道，不是吗？”
沈音虞明白沈母语中的深意，她看着眼前这个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担忧与困惑，却极力对她表示安慰与支持的女人，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娘，谢谢你…”
“我是有多久没见过咱们音虞哭了？”沈母轻抚沈音虞的脸颊，沈音虞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垂下，沈母继而笑道：“哎呀，我想起来了！也不是很久，那时候知道要嫁人，你可是哭了整整一宿呢。”
“娘！”沈音虞鲜有的娇哼一声，显然对于当初的自己非常嫌弃，沈母却说：“女孩子哭多正常呀，你呀，从小就跟男孩子一样，越长大就哭的越少，就连撒娇也不会了，整日整日跟着你那个老不正经的爹贫嘴，有时候我真后悔让你自小就跟着他四处跑，连个女孩子样都给跑没了，我甚至还担心过，你将来可怎么嫁出去。”沈母意识到说错话，立马顿住，沈音虞却只笑笑，表示没关系，自己虽然那个样子，现在也过的很好，不是吗。
“那位柳小姐...”提及柳瑾莜，沈母的语气变得柔和与谨慎：“是位很不错的姑娘，知书达理，温婉贤淑，今日你不在家，她陪着你爹说了许多话，你爹喜欢得不行，还拖着人家喝了点儿酒，结果两人都醉的不行…”说到这儿，沈母特意看了沈音虞一眼：“音虞，你不介意吧？”
“我...”沈母这不经意的一问，恰说明了她对于二人关系的认可，沈音虞因此不好意思起来：“我能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你们喜欢姐姐我开心还来不及，再说了姐姐她本也就喜欢喝酒，能有人陪她，她应也是高兴的，我刚已经将她安顿好了，没事的。”
虽然沈音虞已努力去克制，可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于沈母前更是如此。
“音虞，你知道吗，你每次提起柳小姐的时候，眼睛都会亮，娘已经很少看到你会这样了，以往你在家时，整日埋头生意，看人也是随风飘的一掠而过，能看到有一个能在生意以外把你如此吸引的人，娘真的也很开心。”
“娘你快别说了。”
沈音虞见自己的心思被说穿，愈发害羞起来，她连忙摆手示意沈母就此打住，她确实喜欢柳瑾莜喜欢到不行，可旁人这么说出来，她还是不免有些难为情。
“好好，我不说了…”沈母轻叹，起身看了眼天色：“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娘。”沈音虞在沈母临走之际将她叫住：“您…真的同意我。”
沈音虞知道，沈母虽然表现的极为理解，可同为女人相爱这种事，于一向保守的沈母而言，绝不是只通过这短短的一段聊天便可接受的。
沈母同样明白沈音虞的担忧，她保持着一贯慈爱的笑容再次拉起沈音虞的手：“有些事娘也许一时半会儿无法明白，可娘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希望你过得开心快乐，如果和柳小姐在一起你是开心快乐的，那娘我也就不会去想那么多，人生短短这么数十年，你十八年来都懂事听话按着我和你爹的要求为沈家而活，可你总要有段时日是顺从自己的内心而活的，不是吗？”
“娘。”
“不过音虞.”沈母紧了紧拉着音虞的手：“即便我同意了，可你爹，还有柳老爷那边，他们又会是何种态度，这就得靠你自己了。”
“娘，我知道。”能得到沈母的支持已给了沈音虞莫大的勇气，她安抚般回握沈母的手，再次道：“娘，谢谢你。”
“傻孩子。”
“娘，我还有一个问题，我爹那腿到底是怎么伤的？”
“他啊，扒在院墙上看热闹，自己不小心给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