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煜又在灵犀湖中待了十日。
自从苏晏乔允许他上床以后,他就每晚都要跟她挤在一起睡觉。就连他的脸皮都变得厚了不少,苏晏乔赶都赶不走他。
不但如此,就连白天,谢煜也时不时的上岸找她。
一会儿要抱抱,一会儿要亲亲,就差没十二个时辰贴着她了,弄得苏晏乔烦不胜烦。
这样一来,谢煜修复妖元的速度就明显的慢了下来。
苏晏乔为了让他能安心的待在灵犀湖中,只好睡醒以后就在沉梦森林中四处随意的逛逛。
因为她白天不在木屋,就避开了每日都来蹭饭的夫瑢,也就正好如了谢煜的意。
这日傍晚,苏晏乔从外面逛回来了。
她在经过夫姯的木屋时,看到她正在弯着腰修剪门前的花。
“夫前辈好!您这花种的可真是漂亮啊!”
她用甜软的嗓音跟夫姯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往前走。
夫姯直起腰来看着她。
“请……留步……”
她突然出声喊住苏晏乔。
苏晏乔有些意外,她停下了脚步,眨了眨漂亮的双眸。
“前辈是在跟我说话么?”
夫姯好似透过她清透的眸子,看到了刚化形时的自己。
“你……能不能……陪我说会儿话?”
她小心翼翼地问苏晏乔。
“当然可以啦!”
苏晏乔快步走到夫姯跟前,坐在了木屋的台阶上。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前辈您也坐在这里吧。”
夫姯犹豫了一瞬,慢慢地走过去,坐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向远处,傍晚的夕阳,把仅剩的阳光铺满了整个沉梦森林。
森林如同被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泛着淡淡的光泽。
她扭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苏晏乔,她的脸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就像是被笼罩在光中的仙人一样,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前辈!来尝尝!这是我缥缈山上的侍女给我做的核桃酥,可好吃了呢!”
苏晏乔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了一碟核桃酥,拿起来一块,放进口中。
酥脆香甜的滋味让她的眉眼都舒展开来。
夫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她,也拿起一块放入口中。
顿时,核桃的香味和上面蜂蜜的甜味混合在一起,充盈着她的整个口腔。
她从未吃过如此甜腻的食物,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你……为何要救下谢煜。”
夫姯问出了她一直藏在心底的问题。
这十几日,她有时会透过木屋的窗子往灵犀湖看去。
她经常能看到苏晏乔和谢煜两个人待在一起。
她的脸上总是带着开心的笑,那笑容有着很强的感染力。
把总是沉默寡言的谢煜都带的显得温和了一些。
夫姯觉得,苏晏乔定是一个被家里娇宠着长大的,不知道苦难为何物的姑娘。
所以她才能感染到谢煜吧。
或许只有像她这样的,没有经历过任何磨难的人,才能够拉谢煜一把,不让他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苏晏乔又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两个脆桃,塞到了夫姯手中一个。
这是她今天刚从桃树上摘下来的,已经洗干净了。
她用手搓着桃皮,慢慢地开口。
“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我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而来。上一世的我,死在了十七岁的那一年,死在了谢煜的身边。”
她扭头看向夫姯,夫姯的眼中写满了震惊。
“上一世的谢煜,妖元破碎,灵脉尽毁。他晕倒在玄天岛的山下,被我哥哥所救。上一世的我,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伤病患者来对待。”
金色的阳光照在苏晏乔弯弯翘起的睫毛上,她眨着的眼睛仿佛是蝴蝶扇动的轻盈的翅膀。
“因为一些事情,我的父母和哥哥被别人囚禁,玄天岛也不复存在。”
“在我临死之前,谢煜杀了我仇人的满门。而他也被一些所谓的正道杀死了。”
苏晏乔看着夫姯,她的一双眼睛就好似是一潭秋水,平静而又温柔。
夫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晏乔她竟然经历过生死。
可是,经历过生死的双眸,为何还能这般清澈。
“你的仇人……在这一世……他们都还活着么?”夫姯轻轻地问道。
“是啊,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一个都没有死。”
“那……为何……你不恨他们么?”
“曾经也是恨的吧。可是上一世,他们都已经死在我的面前了。我总觉得,我带着前世的记忆,又活了一次,是天道对我的恩赐。”
“天道肯定也不想我充满恨意的再活一次吧。我觉得,我再来一次的使命,可能就是因为天道可怜谢煜,而让我陪伴在他身边吧。”
“如果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心中只有仇恨的话。那我的这一世,也会过得很辛苦吧。”
“生命来之不易,可能这一世我死了以后,就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为了一些本不值得的、生命中短暂的过客而徒增烦恼,而忘却了自己本心,实在是不应该啊。”
“过往它只是过往,我们的生命是一直在无休止的往前走的啊。总不能一直往后看,而迷失了前方的路吧。”
苏晏乔说完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远处的树上。
这棵树非常高,枝繁叶茂的树冠上站着几只小鸟。它们互相追逐着,嬉戏打闹着,发出一声声悦耳的鸟鸣。
夫姯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桃子。
为了一些本不值得的、生命中短暂的过客而徒增烦恼,而忘却了自己的本心。
这不就是她么?
她为了刚化形时犯的错误,把自己关在沉梦森林的深处整整五十年。
在这五十年中,她整日的后悔、懊恼、责怪自己,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本心。
她完全忘记了,她的生命是她父母生命的延续。
她完全忘记了,身为灵犀鹿族的一员,身为族长的妹妹,她应该承担的责任。
她因为那不堪的一年,浪费了自己整整五十年的光阴。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过往它只是过往啊,她又为什么会一直被过往给束缚住呢?
夫姯好似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迅速地站起了身。
她真诚地对苏晏乔说了一句:“苏姑娘,谢谢你!”
她的兄长整整担心了她五十年,她现在就要去找他,告诉他一切的原委。
过往也只能是过往,谢凨已经死了。
而她不堪的过往,也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