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姑娘穿着他买不起的绫罗绸缎，眼里没有任何轻视，反而像是认真地在询问他的意见。
老杨接过苏婉递过来的铜板，听懂了面前这姑娘的意思，但他却摇了摇头：“不去。”
“我还没说完呢，就这么拒绝了？”苏婉挑了挑眉，倒觉得眼前这人有些意思。
老杨一看眼前这姑娘的打扮，便觉得又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在招厨子去自家厨房做吃食，这种给的月钱一般都不错，做的事也少，旁人都恨不得赶紧去。
但老杨不同，他要还欠下的账，家中又有一个小童，走不了多远。
再者，那些年不知道家中背了账准备做面摊的时候，他的初心便是为了更多人能吃上他的面条，夸上一句好吃。
他喜欢看人吃饭的幸福样子，也喜欢这种卖东西的感觉。
专门给一人做饭，他便看不到形形色色的人停留在他面摊前的模样，也看不到旁边在吃到他做的面时露出的欣喜表情。
老杨回想起从前，心下有些黯然，对待苏婉便也没那么热情了。她不说话，他便忙自己的事情。
苏婉见眼前这人果断地拒绝后，她再次抛出橄榄枝：
“我名叫苏婉，是有间酒楼的东家，最近在连枝巷那边准备新开几家铺子，想聘请你过去做面食，你可愿意？”
老杨原本在收拾面碗，听到这话却突然愣了愣，原来竟不是要他去府上的厨房做吃食？
他有些疲惫的目光再次扫视到苏婉身上，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这岁数不大的小姑娘竟是一个酒楼的东家么？
也许是家里人让给她的吧，老杨这么想着，他住得远，没听说过什么有间酒楼。
但连枝巷他听说过，离这里还是有些距离。
去铺子上帮忙既能看到别人吃饭的幸福模样，又能多赚些钱还债，老杨突然有些心动。
苏婉见眼前的人有了反应，便继续说道：“月钱你定。”
“老杨，来碗阳春面！”旁边突然来了一人说道。
“好嘞！”老杨熟练地回答道。
“姑娘稍等，我这里有些忙。”老杨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洗了手，又重复之前煮阳春面的步骤。
苏婉在一旁看着，倒也没催。
这个老杨动作麻利，看起来倒是有些赏心悦目。
“月钱五两银子。”老杨突然开口。
他是狠下心说得五两银子，说完也有些忐忑，他开的这小面摊一个月也赚不了五两，眼前这姑娘真的会同意么？
苏婉眼睛弯弯，里面像有一潭清澈的湖水，她笑道：
“月钱我给你十两银子，我去前面办点事，待会儿我再过来，你便和我一起去铺子那边看看，签订契约，可否？”
如果说老杨之前心里还有些犹豫和忐忑，在苏婉这句话说完之后便立刻消散了。
先去铺子那边看一看再签订契约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人，老杨手下的动作不停，答应道：“好。”
苏婉见说得差不多了，便离开这小摊，往奴隶市场那边去了。
她还记得自己最初的目的就是来奴隶市场买几个看起来手脚麻利的人，她要教的东西不难，只要用心学便能学得会。
奴隶市场离这里并不算太远，拐个弯走几步便到了。
苏婉上次还是和苏庭玉一起来的，那时候她挑了熙春和景昌两个人，二人现下一个在酒楼里帮忙，另一个在府上忙上忙下，但二人过得都不错。
这次一来奴隶市场，那人牙子竟然还记得苏婉，连忙笑着迎了上来。
“姑娘这次来想挑些什么人？”
苏婉倒是有些惊讶，这人每天要面对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都过去好几个月了，竟然还记得自己。
她直接说道：“这次多挑几个，要手脚麻利的，男的女的都行，年纪大些的也无所谓。”
人牙子一听，脸上便笑开了花，这要求相当于没提，在这里的奴隶们谁不手脚麻利那可是卖不出去要被打的。
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看起来好说话的千金小姐，买人的时候也不拖沓。
“我把他们叫过来，姑娘您慢慢挑。”
又是熟悉的皮鞭声响落在地上，甩的地上溅起一层灰尘。
听到这声响，奴隶们抖了抖身子，连忙拖着手镣脚铐过来了。
苏婉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不太喜欢这鞭子的声音，太吵。”
给钱的就是大爷，人牙子连忙笑着赔不是，说自己再不甩鞭子了。
苏婉这才定睛看向眼前这群奴隶，明显是上次她来的时候不是同一批。
或许是她刚才说的要求很低，因此这群人里面也混了几个年纪稍微大些的中年妇女。
这种人是最不值钱的，因为岁数大了，但有些手脚麻利的倒是能卖得出去，不过都要看运气了。
人牙子挑了几个中年妇女混进来，也是抱了侥幸的心态，万一这姑娘就挑中了这几个呢，他好歹能将这些货能卖出去多少就卖出去多少，在他手里还要浪费粮食。
“谁会做吃食？”苏婉直接开口问了。
“没听到小姐问你们么，还不快些回答！”人牙子不甩皮鞭了，改成大声喊叫。
苏婉被他吵得皱紧了眉头，但还是忍着看向眼前的奴隶们。
“我……我会。”
“我也会。”
会做吃食的还不少，有年轻些的，当然，那几个年纪大些的妇女也小声地说自己会。
苏婉光看他们的表情自然是看不出来谁干活麻利，于是走到那几个中年妇女面前，叫她们伸出了双手。
“你，还有你，站出来些。”苏婉挑了两个妇女，让她们站了出来。
随后她又去挑了三个十四五岁的女奴隶，再加上五个年轻的男奴隶。
这一下她挑了总共有十个人，其中还有两个卖不出去的中年妇女，人牙子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
“我就要这些了，你开价吧。”苏婉顿了顿，继续说道：“都挑了十个人了，就给我便宜些吧。”
能省则省，有钱了也不乱花，钱要花到刀刃上，这是苏婉的原则。
人牙子愣了愣，随后给苏婉抹了些零头，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但眼下这么多人，苏婉要怎么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