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川看向这个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眼神微冷。
“别跟我说什么家国大义。”他轻嗤一声，眼神带着讽刺。
“您是身份尊贵的大皇子殿下，而我只是一个从小便被辗转贩卖的卑贱奴隶。不值得你们大费周章地让我认祖归宗。没必要。”
齐寒没有继续劝说，他身边的老者还欲试图劝说，被齐寒伸手拦下。
慕川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老者看向齐寒，语带不解，“大皇子殿下，您为什么不跟他说实话，齐国皇室嫡支血脉仅剩你们这一条，若是您身体能坚持也就罢了，可是，要不了多久，您就……”
说着他抬手抹了一把眼角。
“若是您能继承大统，保住齐国皇室血脉不被宵小之徒觊觎，那该多好！”
齐寒似乎对自己时日无多这件事并没有多在意。毕竟从小到大，每一天他都是当做最后一天来过。也不觉得这世间多么值得留恋。
只是一直被当作继承人来培养，他是要承齐国已逝老皇帝恩情的。
至少，在他离开前，要找到这个仅剩的流落在外的血脉，圆老皇帝一个梦。只余齐国的未来，他以后不在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齐寒轻笑，云淡风轻，微微皱眉重重咳嗽几声，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对身边的老者说，“韩伯，他自小吃尽了人间疾苦，与我虽说血脉相连，但是也不过是长的相似的陌生人罢了。我没法用我所习得的礼义廉耻宗教礼法和宿命去约束他，要求他。”
老者无奈叹气。
齐寒淡淡道。
“我没那么多时间了，用手段即可。”
“哪怕他恨我。”
*
“就是他吧，那个黑衣服那个。”
“看着像，毕竟这里面也就他最为俊美。长公主殿下爱慕美男子是出了名的，没几分紫姿色，怎如得了长公主的眼。”
“听说，这就是那个与大皇子肖似的侍卫，还是个奴隶出身。”
“果然还得有张脸才行，一般人想当齐国大皇子的替代品还当不了呢。”
“谁说不是呢！”
“别说了，别说了，那黑衣少年看过来了，我怕他杀人灭口。”
“走了走了，还不快散了，不要命了。”
一群人对着正在给姜黎买糖葫芦的慕川指指点点，然后眼神带着惊惶四散逃开。
慕川低眉敛目，眼中神色莫辨，面无表情地付钱，然后拿着糖葫芦往公主府走去。
一路上，总有若有似无的眼神看向他，或者小声议论。
慕川依旧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似乎那些言论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微微颤抖，压抑不住内心杀戮的欲望，极力克制着。
脚步有些仓惶地往回赶。
他的长公主殿下亲口说了不在意他的出身，也心悦于他。
他该自信些才是，可是，真的面对流言蜚语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自信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不堪一击。
走到门前，他轻叩，“主人，糖葫芦买回来了。”
“进来吧。”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
带着几分小欢喜。
这让慕川内心的不安稍微平复一些。
至少，他的阿黎是站在他一边的，只要她还坚持，他也一定不会放弃。
姜黎咬了一口糖葫芦，腮帮子鼓鼓，幸福地眯起眼。
她有些肉疼地把手中的糖葫芦递给慕川。
“给你尝一个，只能吃一个，不许偷吃多的，剩下的都是我的。”
少女脸上满是娇憨之气，正是热恋中的小女人模样。
系统直呼没眼看，然后就被一脚踢进小黑屋。
［我现在要谈恋爱，别打扰我。］
系统：……
原本代表齐国来给姜国国君贺寿的大皇子殿下没有立即离开姜国，而是以想要体验姜国风俗为由继续留了下来。
半月后。
姜国长公主姜黎在众人见证下举办了盛大的及笄礼。
她一大早还没睡醒就被丫鬟仆妇们叫起来，闭着眼睛，任由她们梳妆打扮，一番折腾。
等到她出现在众人眼前，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的事。
姜国皇帝亲自为女儿主持及笄之礼，在所有皇室子女中可谓头一份，极尽荣宠。
“今日我姜国长公主姜黎及笄之礼，朕既是一国之君，也是一位父亲，在这里，作为一名父亲欢迎众宾客……”
皇帝致辞后，年事已高，久居深宫最有声望的姜国太皇太后作为簪者出场。
一套流程下来，初加，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置醴，醮子，聆训，揖谢，礼成。
姜黎身着华服，在人群中熠熠生辉，让人挪不开眼。
慕川看着被众星拱月的姜黎，默默把自己雕了月余，才勉强能入眼的桃木簪子塞回了袖口。
他低眉敛目，在人群之外最不起眼的角落见证她的成人礼。
也许，人与人之间真的是不一样的，不是他想，就能跨越那看不见的鸿沟。
齐寒在宾客席上远远看了一眼那让人几乎察觉不到的角落，片刻收回视线。
“韩伯，有劳了。”
说着，递给他一张纸条。老者接过纸条，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
姜国皇帝为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举行了成人礼，并表明他是个开明的人，若是长公主看上哪家儿郎定亲自指婚。
“谢父皇！到时候女儿真求到您面前可不许耍赖，这么多宾客可都是女儿的见证。”
老皇帝宠溺看她，“黎儿所求，父皇自是没有不许的道理，何况，我相信我女儿的眼光不会差到哪里去。”
就在姜黎到处找慕川的时候，他拿到了齐寒递给他的那张纸条。
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抉择，在湖边独自坐了许久。
姜黎没找到人，以为他又去练武忘了自己及笄这事，还打算等他回来找他算账。
谁知，第二日，姜黎接到下人来报。
她的贴身侍卫慕川的单独居所昨夜失火，刚被扑灭。
姜黎愣了许久，才有些难以置信地回神。
“小八，他没死对不对？”
008奶萌的声音响起，［是的，宿主，他跟齐国大皇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