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穗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裴止修视线追随着她，停顿了好几秒才收回来。
他抿了抿嘴，下巴绷得紧紧的。
好半晌才拿出打火机，点燃香烟，深深地抽了一口。
在白色的烟雾中，他紧锁的眉毛始终没有舒展。
好像他无论做些什么，都无法得到她的谅解。
本来他是没有烟瘾的人，可最近心里面似乎总有一种压抑的情绪，在包裹在心头上，鼓鼓囊囊的，总似乎要冲出来，可又怎么都撞不出来，唯有在尼古丁的味道中，似乎才能稍稍安抚一点这种被抑制已久的负面情绪。
掐着烟在原地停留了很久，他把明灭半暗的香烟摁灭，扔到外面的垃圾桶。
重新走进裱花间的时候，他脸色如常，看起来已经恢复平静。
他缓缓地对正在打发奶油的温若穗说：“刚刚那样说，只是因为不想他烦着你。我知道你不好拒绝他，所以我来帮你。”
她不答。
“我不是要故意那样说的，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而已，只不过说之前没想那么多。穗穗，你不要生气，好么？”
她依旧不答。
仿佛对他不理不睬已经成为惯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什么话还想要继续说下去，但看见她垂着的脑袋，勉强还是忍住了，只轻声说了一句：
“我不会再乱说话了。”
温若穗低着头，忙着手上的动作，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注意力一点儿都没放在他身上，唯有要走出去的时候，被挡道了，才冷冰冰地抛下一句：“让开。”
*
下午的时候。
他就真的一句话也没有说。
像是知道了她不会理睬他，所以干脆嘴巴紧闭，不再过来烦她。唯有要干活的时候，他就过来搭上一手。
回家的时候，还是像昨晚那样。
她等车，他也等。
她坐公交车，他也坐。
她走夜路回家，他就在身后跟着她。
她喂猫的时候，他就跟在后面默默看她。
等她上了楼，照例又是一句“晚安”。
两道长长的影子落在路灯下，明明那么靠近，可两颗心却离的很远，有一种孤寂的感觉。
温若穗不知道裴止修是不用上班还是怎么的，一连把整一个星期的时间都白白耗在这里。
明明是个集团总裁，可对时间却像是半点不在意似的。
可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两个人就这样各自抱着自己的心思，在冰冷的对峙下，过了一周。
而到了这一周的最后一天，他似乎耐不住了，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起另一个人。
“不是说姓顾的是你的男朋友？”裴止修意有所指地问。
他觉得已经到了两人剖开一切心思的时机，便小心翼翼地开口：“怎么都不见他过来陪你，过来接你，也不见他过来店里下班。”
这些天里温若穗一直不想理他，但此时他黏在她的身边，似乎得不到答案就不罢休，便随便扔了一句：
“他比较忙。”
“忙的话就不用照顾你了吗？连过来一趟都不行？就连你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他语调阴沉，说话已经带了质问的语气：“穗穗，难道这就是你心目中理想的另一半吗？”
“跟你没有关系。”
“为什么跟我没关系？我关心你，就算你不喜欢我，可是我也希望你找到的人是合格的，是对你好的，是真心爱你的。”
裴止修一句一句地追问着。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让温若穗感觉到了压力。
“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她矢口拒绝。
这样的拒绝让裴止修全身的筋骨都是一紧。
他压抑着心中的愤怒，注视着她说：“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还是不敢回答我这个问题？穗穗，你不要逃避。”
他说：“如果他这个男朋友不称职的话，那就换一个，好么？”
换一个人，那就是他。
让他来当这个男朋友，要比那姓顾的称职一百倍。
这样的话，落到温若穗的耳里，也让她有点情绪的小失控。
有一种冲动，想说出事情的真实模样，但细细去想，却还是忍住了。
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些天里，她不是没有看到他的坚持和努力。
但是那天他做的事，实在是太冲击她，以至于到了现在，还是没办法缓过劲了。
加之有了顾越和宋格茗之间那一堆浆糊事，她根本也想不清用一种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唯有逃避。
只有逃避。
好像只要逃避，就不会感到复杂和难受。
温若穗背过身。
其实她很少用冷漠和不理不睬的态度去对待一个人，这样做，她自己也很难受。
而这一次她要说出那些话，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艰难：“无论他做得好不好，那都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做，应该是对的。所以她坚持说了下去：
“裴先生……我是有男朋友的人，请你自重。”
“还有，哪怕即便我没有恋爱…在你做出那样的事以后，我都觉得难以接受，更没办法用正常的心态来和你相处。”
“所以，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的店，不会再欢迎你。”
裴止修万万没想到。
没想到他的希望，就是由他自己打破的。
她决绝的姿态，像一个狠狠的拳头，打在他的心上，让他心头一阵钝痛。
“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一点可能了吗？”他眼里还有一抹希冀。
她背着他，彻底打破他最后一丝希望：“嗯，对，没有。就连朋友，我想我们也没有办法继续做下去了。请你不要再过来了，我觉得这样对我们彼此都好。”
这个话语直接就戳到了裴止修的痛处，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不能再见到她，一想到这样他就难受得不行，便最后一次开口：
“所以，这些天里我的出现，就这么让你不开心吗？”
温若穗脑袋垂得更低了，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迷雾，沉默了好久，她闷闷地点了点头：“嗯……是。”
话落，裴止修清冷的脸上一片肃杀。
而眼眸深处，是被打击得零落的无望。
他一切动作都慢了下来，似乎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只能低低地说了一句：“好……既然这样，那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转身之际，他顿了一下，在离开之前终究还是添了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