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玉避而不谈,云期也不能抓住她非让她说,只能暂且放过这个问题。
但是她又很想知道谢长安的打算,几乎是无孔不入地试图从云期嘴里套话。
最后云期不堪其扰,只能告辞出来。
但是她还没打算这么简单就回定国公府去,现在时候还早,她想上门拜访一下薛云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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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当初薛云娆上山祈福不一样,薛云娆是自己受到刺激不肯入世。
虽然也是在山上清修,但是比之先前薛云娆的住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也不是在清规戒律十分森严的寺庙里面,而是在寺庙旁边的一座小院里供了个佛堂。
可以说只要薛云姣想开了,随时都能够再次下山。
但是云期这次见到她,却觉得柳氏那一番苦心恐怕都是白费的,薛云姣起码一年两年之内,都绝对没有下山的心思了。
她穿着一身豆绿色的细布衣裳,可能是衣裳做的大了,也可能是她上山之后清减了不少。
这件宽大的衣裳罩在她的身上,就像是竹竿罩着一块布,显得人更加的消瘦了。
这可不像是薛云姣。
云期与薛云姣也算是相识日久了,但是不论是少女时期与薛云霜吵架,还是出嫁之后与沈洺薛云娆置气,她都是生机勃勃的。
薛云姣就像是身上烧着一把火似的,永远充满生机,充满活力,就算所有人都不说话,也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劲头。
但是现在的她就像是那把火熄灭了一样,整个人就像是木柴燃烧剩下的那块炭一样,灰白色还失去了温度。
就连头上插着的那支东珠簪子,珠子都显得有些晦涩无光。
看见云期,她笑了一下:“你回来了?”
云期还记得之前她跟薛云娆冲突的时候自己是帮了薛云娆的,倒是不寄希望于薛云姣会多么温柔和气。
“听说你上山了,我就来看看。”
薛云姣坐在椅子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是呀,我上山了,你说我们家是不是有什么魔咒之类的,不然怎么非得有一个女儿要上山来呢?”
她的状态很不对劲。
云期想,不像是她平常的样子,这个状态实在有些像是魔怔了。
但是薛云姣又像是被一根线勒着一样,淡淡地笑:“你不用怕,你又不是薛家的女儿,就算我要抓一个人替我上山,也轮不到你。”
一听这话云期就笑了:“都说姐姐在山上,我以为是一心清修不问世事,没想到姐姐的消息还算得上灵通,这才几日,就连我不是薛家人都知道了。”
薛云姣冷淡地说:“和你有关系吗?你跟薛云娆一样,就算姓了薛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母亲就应该把她活活摔死,就不会遗害至今了。”
云期看着她:“你是这么想的。”
薛云娆对着她笑:“对,我就是这么想的,你们都该死!”
云期冷冷地看着她:“你跟薛云娆十几年姐妹情谊,都是作假的吗?”
云期觉得这话问的奇怪,可又确实想要问。
不止是问薛云姣,还问不在此处的陆平川。
为什么你能眼都不眨地杀死永昌,算计镇北王府满门性命,我们相交十几年,难道都是假的吗?
难道那些情谊,都不如你眼前利益吗?
“难道十几年姐妹,还不如一个男人吗?”
薛云姣听到这话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姐妹,谁是她的姐妹?哪有人的姐妹心心念念的是夺走我的夫君!”
云期听见这话,哑然失笑。
她怎么会觉得薛云姣和薛云娆之间的恩怨,能够与他们之间相提并论?
在薛云娆心里,她们走到这一步是因为薛云姣心里轻视她,没把她真的当成姐妹。
而在薛云姣心里,她们两个反目成仇则是因为薛云娆人心不足,白白享受了十几年国公府女儿的尊荣还不够,居然妄想抢走她的夫君,还偏偏让她得手了。
情情爱爱的小事,即便两个人已经牵扯了更多,也远远比不得他们之间。
在这问薛云姣这脑子都不清楚的疯女人,还不如等什么时候抓住陆平川,自己亲口问他。
这样想着,云期就不再耽搁,转身下山了。
但是没走多远,云期和方渠两个人就遇见了一伙流民。
但是与去淳阳的路上见过的流民不同,这些流民不仅没有什么青壮年,多是老人妇孺不说,就连妇人都没有年纪轻些的。
就连孩子们的年纪都不太大。
不对劲。
除非是有什么人专杀青壮年。
云期戴上幕篱,远远地看着那些难民在山下铺摆开了自己的东西,准备就地休息。
甚至还有人背了一口锅,居然就这么做起了饭。
若真是在家乡过不下去的流民,身上是不该有粮食的。
若是因为战乱逃走的,又不至于会带上铁锅拖累自己的逃难速度。
这群人不对劲。
云期远远地看着,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觉得自己的裙子被轻轻地拽了一下。
一低头就看见一个脸蛋脏兮兮的女孩,手里举着一只枯草编的小蝴蝶,对着云期笑:“姐姐给。”
云期对着女孩笑起来,蹲下身子说:“是你编的吗?”
女孩摇了摇头,指着身后说:“哥哥,编。”
云期皱眉,这女孩的年纪足有八九岁了,怎么连话都说不利索。
女孩又扯了云期一下,举着那只草编的蝴蝶,似乎想要把它给云期。
云期笑着接过来,还没说话就看见一个少年紧张地站在女孩身后,似乎想要把女孩带回去,但是不敢抬头,两只手交握,就这么站在那里。
不过她没理,接过了女孩的草编蝴蝶,就把自己头上戴着的颤珠小蝴蝶拔了下来,给女孩别在头上:“我的小蝴蝶也送给你。”
女孩刚接过那只蝴蝶,对着后面笑了一下:“哥哥,蝴蝶。”
少年这才抬起头来。
他倒像是个流民了,瘦的厉害,两只大眼睛像是突出来了一样,但是也能看出来少年长得有几分隽秀。
云期愣怔地看着他:“程宁?”
少年听见她叫出这个名字,终于乍着胆子上前一步:“小姐刚才叫程宁,小姐见过我弟弟吗?”
他一开口云期这才发觉了不同,这不是程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