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们互相对视着，沉默了一会儿，相继摊开双手，示意可以开始会议。
杨爸爸身子稍稍后倾，抵在椅背上，偏头示意黄秋月开始会议。
黄秋月点了点头，简单地提了一句过去在他们眼中并不重要的成就，然后直入主题，调出杨氏目前重点项目，刚想要表达自己的意见，就被打断。
“先别急着接手这些项目，我这儿有一个项目，下面的人卡了几个月没动，小黄总，你先把这个项目拿下了，再谈其他。”
一位董事挥了挥手，身后的助理递过来一个文件夹，董事按着文件夹，手腕一动，文件夹滑到黄秋月面前。
杨爸爸抬眼扫了一眼，轻哼了一声。
这个项目的确卡了几个月，甚至难搞到在他退休以前就已经敲定了丢弃的章了。
这位老朋友倒是会挑难题，项目拿下了，黄秋月便证明了自己的能力；项目没有拿下，轻而易举就给董事会留下能力不足的印象，而杨氏与他都没有任何损失。
黄秋月捕捉到这一声轻哼，大概猜得到文件夹里的项目难度，双手接过文件夹，翻看了几页。
“卡了半年推动不了一点，还赔进不少资金，这个项目应该舍弃。”黄秋月合上文件夹，
“江叔叔的手下人才济济，如果他们这么多的智慧汇集起来都没法解决这个问题，那么我自认我也没有这个能力解决。”
“而且，江叔叔，我记得您第一次代表杨氏出去谈判的时候是三十岁，那会儿大家都喊您江总。”
拿杨氏即将舍弃的项目给她过目，指着她死磕到底，指着她把项目起死回生。
倘若她年轻个十岁，也许就会意气风发地应下，然后在无数次碰壁之下，知难而退。
但她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不再这么意气用事，更不会轻易被为难。
这声小黄总更加不适合称呼如今的她。
她自认担得起在座老董们的一句黄总。
这话一出，几位老董的脸色沉了下来，但又碍于杨爸爸在场，没说什么。
有几位老董则露出了欣赏的目光，后生可畏，又沉得住气，没被长辈激得立下军令状。
“行，既然黄总本领大，那么我们也不便插嘴。你接着讲你的吧。”江叔叔冷哼一声，后背抵上座椅靠背。
眼底却飞快闪过一丝赞赏。
还是挺不错的。
这个项目耽误半年没推动，下属整理出来的报告中并没有过多着墨原因，甚至连报表都不算齐全。
但相对年轻人来说，这样的文件已经足以激起好胜心。
而她却只闲闲翻看一下，就婉拒了这样无理的任务。
有魄力，有能力，初步鉴定她能担大任。
“谢谢江叔叔的教导了。”黄秋月朝江叔叔微微颔首，然后侧过身子，手掌指向投影幕布，开始表达自己对杨氏目前重点项目的看法。
又聊到近五年的战略部署，隐晦地提及人事变动，版图调整。
碰到不少老董的蛋糕，黄秋月时不时还得停下来，有理有据地说服着他们，又拿出更大的利益让他们让步。
杨爸爸与王叔一直沉默地坐在旁边听着，不发表意见，面上也不表露态度，仿佛真当上了甩手掌柜，什么也不在乎了。
会议持续一整个上午，临近饭点才堪堪收尾。
老董们的脸色比刚进门时好太多，大部分人已经对这位年轻的新董稍稍改观，还有一小部分人仍保持着抵触且不赞同的态度。
黄秋月深知人心不是一场会议就能收拢的，便也没有强求，站起身来礼貌地送别每一位老董。
门外的八个年轻人见里面散会，忙嘴甜地打招呼，鞍前马后地打探着老董们的意见。
黄秋月听得门外一片嘈杂，叹了一口气，趴在桌面上，维持了一上午的冷静裂开缝隙，露出了小女儿姿态，
“干爹，你们还真的就过来陪一下啊，连话都不带说的。”
最艰难的时候一桌的老董都在投反对票，她甚至差点维持不住面上的柔和，要摆出生意场上一贯的强势了。
“我要是帮你，这会还能再开一个星期。”杨爸爸摇了摇头，“那几个老古董真的倔，后续你再多努力努力，他们手上的股份不低。”
“表现还算不错，算是顺利通过他们的考验喽。以后我就不来杨氏了，王叔会跟着你，要有什么实在拿不住主意的，微信联系。”
权力交接完毕，他不便再出现在杨氏。
他这个老董事长终于顺利退休，能轻轻松松地过闲暇日子了。
杨爸爸眉毛扬了扬，只差笑出声音了。
黄秋月沉闷地嗯了一声，扶着桌子站起身来，“我先下去了，马老师还在下面等我。”
杨爸爸愉快地摆了摆手。
黄秋月转身离去，朝自己团队的年轻人们点点头，让他们各自觅食去，下午再回来集合，分配工位。
八个年轻人欢呼一声，有说有笑地走着楼梯下去，黄秋月则坐了电梯，一路直达负一层。
马嘉祺按了一下喇叭，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推门下车，接住满脸疲态的黄秋月，“不顺利吗？”
“一般般吧。”黄秋月叹了一口气，环抱着马嘉祺的脖颈，“马老师，未来有一段时间我会很忙。”
他们已经习惯了朝夕相处，现下又蓦地转换成大片大片时光处于异地恋的相处状态，难免会觉得有些难受。
“嗯，没事。”马嘉祺捏了捏黄秋月的耳垂，宽慰着。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才钻进车子里，往家里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