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没有感觉——”
几个化完妆后蹲在一棵树下等戏的群演闲聊八卦。
“许曳萝好像有点变了？”
她们扮演的是仙魔大战里王母身边的背景版侍女，因为造型简单，化妆棚空间有限，所以妆造组的打杂小助理给她们处理好造型后就把她们赶出了化妆棚。
裙摆略长，为了不把衣服弄脏，几个姑娘把群摆撩起来团在腿上，就这么蹲着聊天。
一个脸上画了一道浅浅血痕的女孩子撇嘴：“大家也不是刚入行那会儿了，这种得势后立刻用鼻孔看人的角色见得还少吗？”
“我只是有点感叹罢了，感觉她跟以前的差距真的很大。”扎着双环髻的女生叹道，“我以前在她的一部现代剧里演过她的同事，有幸跟她搭过一次话，那时候她人还很温柔很亲切来着。”
哪儿像现在这样，自私霸道，蛮不讲理。
“我猜，那时候她肯定还不火吧。”
“是不火，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女三。”
“那不就得了。”一个粉裙女孩插言道，“不火的时候当然要客气礼貌，火了后就原形毕露了。说到底，不是她变了，而是她不装了。”
听着她们声音有些大，脸上画了血痕的女孩子左右看了一眼，连忙把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几个说她坏话时小点声，想被直接赶出去吗？”
像她们这种总共也没多少镜头的群演，如果得罪了有背景有靠山的主演，想也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导演组那边肯定是不会为了她们跟许曳萝对上的，到时账一结，立马被扔出剧组。背景板只是背景版，即使被换了，观众也不会有什么印象，大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
而且如果有人被赶出去，对于其他的群演来说，可能反而是好事。毕竟背景版虽然没存在感，但好歹能跟着主角蹭到几个镜头，已经是群演中相当不错的美差了。
她们要是再这么大声嚷嚷下去，难保不会被眼红她们的有心人听见，到时候要是有谁去许曳萝面前告状……
在这个捧高踩低的圈子混已经很难了，就不要再给自己增加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刚才那个声音略大的粉裙少女也是一惊，连忙朝四周看了看，幸好这地方辽阔，大家也都默契地隔着段距离，想来没有人听到她的话。
几个女生被这么一吓，聊天的心思顿时歇了会儿。
大概过了三五分钟吧，就见妆造组长火急火燎地从许曳萝那边赶了过来，然后掀开布帘，进了男主的妆造间。
几个女生互相瞅了一眼，粉裙少女长了记性，这回再开口时，声音压得很低：“你们说，他借到许曳萝得的化妆棚了没？”
“你瞎吗，看他那模样，就知道肯定没借到。”
“……那现在怎么办呀，妆造一直没好，我们就得一直等……所以今天能采到导演要的景吗？”
“除了等，还有别的办法吗？”脸上有一道血痕的女孩幽幽望向天际，“我们人微言轻，还是不要去过多的担心那些不相关的事情了。”
这话倒也是。
剧组上下几百人，真正有话语权的，说白了，只有那几位罢了。
她们这些小虾米，还是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的事，保证不被骂就已经是万幸了。
几个女孩儿聊着聊着又集体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后，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声，道。
“唉……许曳萝最好保证自己永远别出事。她现在真的太得罪人了，风头太盛，树了不少敌。现在站在高处还没什么，要是有哪天摔了下来……”
那时候，保管叫她领教一下什么是墙倒众人推。
大家在心中默默补上了这样一句话。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事应该是不会发生的。
许曳萝的亲妈是施家掌权人，哥哥是姜家太子爷，丈夫是兴悦娱乐的股东，同时也是苏家的唯一继承人。
这样集万干宠爱于一身的显赫身份，就算再摔，也不至于沦落到和她们一样的地步。
正在她们聊天的时候，化妆棚帘子掀开，百来个男人走了出来。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男女交替，一堆已经换好衣服，只差妆容还没处理好的女性走了出来。
而刚才男人则尽数走了进去。
再然后，化妆组抱着假发头套和化妆工具匆匆忙忙走了出来，大家没有椅子，也没有置物的手架，可为了赶时间，只能这样潦草的做造型。
眼看夕阳西斜，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只为能赶上今天的景。
终于，就在大家把一切收拾妥当。早已等待多时的摄影组找好位置，孙导大声吆喝着让所有演员准备就绪，只等开拍的时候，许曳萝那边突然又闹起了幺蛾子。
她说她身体不舒服，大概是上午的落水戏凉到了身子，现在又是头疼又是咳嗽，可能需要临时去医院一趟。
人是被助理扶着出来的，装模作样地披了条披肩，化着苍白的妆容，说一句话咳三下，好似随时要厥过气去。
大家还能怎么办，这是位祖宗，除了供着她，谁还能怎么办？
孙导冷眼看着许曳萝演的这出烂戏，知道她是因为刚才妆造组跑去跟她借化妆棚这件事不满，所以才故意生事。
但即使他气得浑身发抖，仍然要克制住怒火，一句重话都不能说。
他是业内知名的导演，有成绩，有口碑。可依旧要向许曳萝身后的背景低头。
他以后还要拍戏，还要在这个圈子里混，还要赚钱养家，还要拉赞助实现自己那些天马行空、尚未完成的作品。
他不得不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