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知遥和许楠一起离开宴会厅时，不远处正在闲谈的高层里，有人提醒江遇礼：“江太太那边，江总不去看看？”
高层自然清楚鹿知遥升职以后，许楠的平级调动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称得上敌对。
眼下鹿知遥和江遇礼又直接公开，许楠如果有任何心里不平衡，此时说不定会去为难鹿知遥了。
不过江遇礼神色尤其从容，手里举着香槟杯，淡淡一笑：“鹿总靠着自己的能力走到今天，这些小问题她可以处理好，不需要我多做什么。”
他英俊眉目间是对鹿知遥的足够信任，也有足够傲气。
另一边，众多关注目光中，鹿知遥和许楠离开了热闹的宴会厅，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两人相对而立，鹿知遥红裙娇艳中带着强大气场，而许楠一贯性的平稳，不张扬，但也有属于她的锐利。
“许总。”鹿知遥直接开口，不想要拐弯抹角，浪费时间，“你有什么要说的，都直接说吧。”
许楠眼神很深，缓缓道：“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恭喜你，鹿总，得偿所愿了。”
“谢谢许总，努力了两年，这一天对我来说也是惊喜。”
“我想你肯定以为我是来找你麻烦的……”许楠看出了鹿知遥镇定之下的防备，也知道自己如今在不少人眼中肯定恨死了鹿知遥。
事实也的确如此，许楠不可能没有一丁点的恨意。
鹿知遥按捺住自己的意外情绪，确实没料到许楠会以这样的方式进行沟通。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畏惧。
如今的她和许楠已经平起平坐了。
鹿知遥笑了下：“那么许总找我来，是要谈什么？”
“我不会离开嘉南传媒，直播运营部是我职场生涯的新起点，这次是你赢了我，我认输。”
许楠说出这句话之后，眼里的负面情绪似乎也跟着消散。
鹿知遥微微惊讶，但也很快伸出手：“那么祝许总往后在直播运营部的工作能够蒸蒸日上。”
“借你吉言，顺便以过来人经验说一句，总监没有那么好当，以后还有很多麻烦等着你，也祝你可以度过这些难关。”
许楠同样伸出手与鹿知遥交握。
所有人认为当中，剑拔弩张，硝烟弥漫的对峙场面并没有发生。
出人意料地平和。
许楠甚至掏心掏肺的说了些话：“刚刚知道自己被调去直播运营部，在我内心愤怒和仇恨大于所有的情绪，直到……我想起十多年前的我。”
鹿知遥耐心听她讲。
“我刚毕业就进了一家4a广告公司，在那里待了很多年，合作过许多大型品牌。”
许楠说了几个客户名称，鹿知遥微惊，原来那些耳熟能详的品牌广告，和许楠有些关系。
也难怪许楠可以通过江遇礼的审核成为营销部门的总监，他看人是从来不会错的。
只是……许楠后来表现担不起江遇礼一开始的认可，问题出在哪里？
鹿知遥很快得到了答案。
“那个时候我没日没夜工作，像现在的你一样，年轻有冲劲，一心就向往上爬，直到我结婚生了孩子。”
鹿知遥知道许楠有孩子，不过许楠很少在公司里谈及私事，也不像别人会很喜欢晒自己的小孩，因此了解不多。
“我二十八岁生孩子，刚出月子没多久就来了嘉南传媒，为了不让孩子影响我，刚开始那几年，全都交给父母帮忙带，仍然全身心投入工作，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竟然连儿子在哪个幼儿园上学都不知道。”
听到这里，鹿知遥睫毛颤了颤。
许楠这番话像颗石子丢进了她心底，掀起阵阵涟漪。
“对于女人而言，家庭和事业要平衡太难了，我先生也总指责我不管小孩。”
鹿知遥不禁皱了眉头：“小孩子的爸爸也可以照顾他啊。”
许楠苦笑，带着自嘲口吻：“可是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男人都觉得，女人天生就该带孩子，事业只是辅助，甚至应该为了家庭而放弃事业。”
“所以这几年我的心思确实都不在工作上了，但这不是敷衍理由，这次的失败提醒了我，什么才是我想要的。”
“那么许总你的儿子……”
“尽力而为吧，至于我能平衡到什么样的程度，我也不能保证。”
一个部门总监所承担责任和压力，包括工作强度，都是巨大的，也许不像普通员工那样琐碎，但同样忙碌。
许楠似乎在此刻放下了身上的枷锁，轻松道：“最后实在不行，我就离职算了，找份朝九晚五轻松点的工作……鹿总，你还年轻，等你面临我的这些困扰时，也许你会有不同的解决方法。”
她们重新回到宴会现场，神色都极其自然平静，没有任何冲突出现过的状况。
鹿知遥也没去管其他人的想法，走到江遇礼身旁，小声对他说：“我有些累了，先回房间。”
江遇礼目光落在鹿知遥看不出情绪的脸上，毫不犹豫：“我陪你回去。”
反正今天宴会的大部分环节都结束了，剩下也就是吃吃喝喝，凑在一起闲聊。
他很快向一众高层道别，和鹿知遥并肩离开了宴会厅，把所有喧闹都抛在了身后。
江遇礼带鹿知遥回了自己的套房，先进浴室放洗澡水，然后出来，摸摸她的脑袋：“累了吧？”
“其实还好。”
江遇礼轻轻将她拉进怀中，低头凝视着她：“那么和我说说，是怎么不高兴了？”
“你都看出来了？”
“我要连这都看不出来，怎么当你老公？”
“嘚瑟！”鹿知遥撇了撇嘴，“就是和许总聊了会儿，现在心情有点复杂。”
“许楠都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让我意料之外的话……”
鹿知遥伸手环住江遇礼的腰身，今晚的他冷峻矜贵，看一眼都会心动。
他们公布夫妻关系时，现场应该有很多人心都碎了。
靠在江遇礼怀中，鹿知遥犹豫着问：“你……想要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