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发什么疯？”
说话的是苏州白，他已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向站在中央的紫袍少年。
不用猜也知道，这茶盏是这少年丢出来的了。
云行简手里还捻着一颗棋子，注意到门口的云昭时，便起身迎了过去。
目光落在她被打湿的裙摆上，眉宇间微皱了皱：
“可有伤到？”
“没有，我来给阿兄送药的，趁热喝，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云昭还没将药拿出来，屋里就已经弥漫起苦涩的味道。
紫袍少年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朝着苏洲白冷哼一声，转身便大步离开。
“你瞧他这副样子，还想跟我去京城，回家吃奶去吧。”苏洲白理了理衣领，脸上倒也没有真的恼怒。
云昭说：“苏师兄是要和阿兄一起去京城么？”
云行简点了点头：“老师想去京城开办一家书院，便让师兄先去考察一番。”
“刚刚那位是？”云昭问。
云行简说：“是我们老师的独子，韩澄。”
嗯......
云昭还以为韩老先生教出来的弟子，都是自家兄长这般温润的性子，再不济，也是苏州白这种。
没想到亲生儿子这般有个性。
“那刚刚苏师兄怎么把他惹生气了？”
苏洲白啧了一声：
“你这就是先入为主了，不是我惹他，是他非要和我一起去京城，老师早交代过不准带他去，我就拒绝他了。”
“韩澄这个年纪想出去看看也很正常，你们老师管得未免太严了。”云昭感叹。
男儿志在四方，本就该自己闯闯。
苏洲白看着棋局思索良久，才在棋盘上落了一子，继续说道：
“他啊，天资极高，心性却不行，若非如此，老师怎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给行简，而非他这个亲儿子。”
韩老先生也是悉心教导过韩澄的，只是心性这种东西，很难左右。
“阿澄只是与我们的追求不同，有人想做闲云野鹤，自然有人想封侯拜相，再正常不过。”
说罢，云行简一子落定，棋局胜负已分。
众人回京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
萧霖和魏清绪骑马先行，他将自己的车架留给了云行简。
碍于云昭是偷偷来的，云行简打算绕道崇福寺，便说是他直接将云昭接回来了。
为了云行简的身体着想，一行人速度并不快，至少比萧霖他们慢了一日有余。
“等会到了京城，我住进云府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吧？”
苏洲白掀起帘子，看着车外的风景。
云昭一脸疑惑：“难不成你在京城还有仇人？”
这一路上她是感受到苏洲白的话有多密，和殷岁晏一开口气人的毒舌不同，他多少沾点自恋。
而后苏洲白确实不出她所料，折扇一展，道：
“万一都求着我替他们占卜，岂不是要将云府围得水泄不通了，那样会很麻烦。”
“我的生辰八字都给你，你不是也没算出来么。”云昭翻了个白眼。
苏洲白折扇一合，啪的一声敲在了她的头上，道：
“小云昭，我也算你半个师兄，不带这么拆我台的。”
“咱俩也可以去城门口支个摊子，京城那么多达官显贵，算一次，怎么说也得千八百两的。”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穿过帘子直射了进来。
苏洲白反应极快，手腕一转，折扇直接打飞羽箭。
云行简下意识地拉住云昭。
突如其来的力量，让云昭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浅淡药香萦绕在鼻尖，那是她记忆中兄长的味道。
“看来有人忍不住动手了。”
苏洲白率先站起来，走下了马车。
看着对面捂得只剩一双眼睛的刺客，他叹了口气，“我们就不该坐萧霖的马车，这下子好了，成了替罪羊。”
萧霖留了一半的人手护送云行简，加上问一，问九，将离等，人手并不少。
何况这是官道，离城中并不远。
“阿兄，你不要出去，我去看看。”
“不行”二字脱口而出，那是云行简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
他紧攥着云昭的手腕，心里没来由的慌张，好像只要一松手就会失去她。
“剑奴，你去帮他们。”
“是。”车外传来暗卫的回应。
云行简一瞬不瞬地盯着云昭，眉眼间温暖柔和：
“剑奴很厉害，而且他带来信号弹，如果真有意外他会发出求救信号。”
“苏师兄也内力深厚，不会有事的。”
似是怕云昭不信，他掀起车帘一角，示意云昭向外看去。
没有半点攻击性的苏洲白，此时手握折扇，却让刺客难以近身，被唤做剑奴的暗卫更是像个杀人机器一般，简直就是无差别屠杀。
云昭重活一世，这还是第一次感受躺赢。
能坐着，谁想亲自动手打架呢。
“阿兄，我相信了，我不出去，你能先松手吗？”
“抱歉，兄长一时着急了。”
云行简看着她被自己捏红的手腕，替她轻轻揉了揉，嘱咐道：
“兄长知道你武功不错，但打架难免会受伤，以后剑奴就跟着你，她会保护你的。”
云昭连忙摇头。
“不用了阿兄，外公送来的死侍我才带了两个，剩下的都不方便带着呢。”
“我看剑奴武功确实不错，留在阿兄身边我也更放心。”
云行简垂着眸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继续坚持。
一盏茶的功夫，外面的刺客就都被处理得干净。
苏洲白一袭白袍未染半分灰尘，得意扬扬地看向已经走出马车的云昭：
“怎么样小云昭，你苏师兄我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有没有被帅到？”
云昭：“......”
帅倒是没有被帅到，但是有被恶心到。
将离上前道：“主子，已经检查过了，这些刺客身上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意料之中。”
敢对皇子车架出手，必然是不会留下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将这些尸体都运回去，交给二皇子。”
一个赈灾有功的皇子，却有人想杀他，到时候激起民怒，乾元帝就算不想查，也不得不给二皇子一个交代，给百姓一个交代。
云昭打量着四周，不远处就是一片湖，正是她当初醒来的地方。
遥见一道背影，赤色华服在阳光下泛着光泽，这般张扬奢华的衣袍，整个京城也只一人喜爱，只一人撑得起来。
“殷岁晏？”
云昭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