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一大把的太医也被震惊到，这伤痕一看就是没好好处理。
又立马提醒道：
“云公子还是我来吧，这姑娘的毒再不清，怕是要危及生命了。”
“好，劳烦冯太医了。”
云行简向后退了一步，眼睛依旧紧紧盯着床上的云昭。
血肉模糊的伤口，看得他的脸色都跟着白了几分，小时候不是最怕疼了么，连荷包都不肯绣一个。
如果云行简能看见她背上的伤，也许就会放下些父子情，连夜打包把她带出云家。
太医熟练地处理完伤口，说：“不如诸位先出去吧，我需要把伤口周围被毒药腐蚀的肉处理掉，这场面怕是......”
“都去等吧。”乾元帝发了话，只有云行简没动。
“行简，你跟朕出来，你瞧你的脸色，别一会你妹妹无事，你又病倒了，那可就没人照顾她了。”
见状，殷岁晏看向乾元帝道：
“既然云公子不放心，那就奴才留下吧，奴才不怕这些。”
乾元帝点了点头，殷岁晏拔完一张完整的人皮，也用不了一个时辰，处理腐肉不过是小场面。
殿门被合上，屋内一下便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
“督主。”冯太医先开了口，“这......怎么又把人家弄伤了，身体再好也顶不住啊。”
他低声絮絮叨叨地说着，上次在东厂不知道云昭身份是什么，但今日看着云行简的担心的样子，大概也猜到了。
“劳烦督主再叫个人，帮我按住这姑娘，等会我下刀，她挣扎起来会影响我处理伤口。”
殷岁晏冷硬的眉梢软了些，也没犹豫，迈开长腿坐在床边，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干脆将人扶起来，让云昭半躺在他怀里。
“督主......你和这姑娘......”冯太医有些意外。
他看着一个受人欺凌的小太监，一步步成为皇帝身边信任的人，甚至一句话就改变一个家族的命运。
但这些年来，殷岁晏越发让人难以接近，能靠近他三步以内的人都少之又少。
“冯太医记得我有一年险些丧命，陛下派你出宫替我医治吗？”
“记得。”冯太医点了点头。
他记得那时殷岁晏还没到御前伺候，乾元帝派他出去救人的时候，他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太监。
他不敢细问，但也猜到殷岁晏是被乾元帝派出去，办什么隐秘的事情了。
十岁出头的孩子，衣袍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那模样凄惨至极，看着只剩一口气了，他都以为殷岁晏活不下来了。
没想到竟硬生生地挺了过来。
殷岁晏不动声色的直了直身子，目光复杂地看着云昭：
“那天也算是她救了我吧。”
冯太医处理伤口的手一顿，粗略算算，那是这姑娘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吧，怎么救人？
见殷岁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也不敢再问，垂头熟练地处理着被毒药侵蚀的嫩肉。
出乎预料的是，全程云昭紧皱着眉头，明明很疼，却并没有动。
“这姑娘的忍耐力，真是超乎常人。”
殷岁晏垂着眸子，蜷缩在自己怀里的人像只乖巧的小动物，比平日狡诈的样子招人喜欢多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抚过她手腕的伤疤，狰狞的疤痕很清晰，似乎在无声地昭告曾经遭受了怎么样的对待。
其实，第一次见面他就认出了云昭。
但他并没有想要报恩的意思，也不想搅乱她的安稳的生活，但她偏偏来招惹自己。
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将云昭妥帖地放回了床上，才打开了殿门。
云昭是如何回到云府，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一场声势浩大的赐婚，被搅得一团乱。
谁也没得到便宜。
当然，也有例外。
二皇子萧霖，乾元帝下旨封其为昭和王。
云昭也昏睡了两天。
醒来的时候屋内空无一人，但还有一盏灯亮着，喉咙干得发疼，缓了好半天才声音嘶哑地唤了一声：
“素冉。”
良久，也无人回应。
屋内安静得出奇，她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依靠着唯一一盏烛火，她隐隐瞧见软榻上的身影。
那一袭赤色华服，她不必细看，便知道是谁了。
殷岁晏单手撑额，眼眸微阖，似乎睡着了，眉宇间带着疲倦。
云昭突然就想起那日他的指责，心里还是有些恼他的，虽然是自己坏了他的计划，但当时也是想救他。
索性没有叫醒他，而是自己踩着有些虚浮的大步子，一步步地去桌上倒了杯水。
一大杯凉水下肚，喉咙好了不少。
手臂上的伤口疼得厉害，她越想越气，真是不识好人心，以后再救他自己就是狗。
毒性本就未清，她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
迈了两步，便直接倒了下去，倒没有完全晕过去，反应过来是床沿已经近在咫尺。
“砰”的一声便可在了木床上，她捂着脑袋，眼泪瞬间飙了出来，坐在地上死死抿着唇没有叫出声来。
殷岁晏深沉的眸子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一如既往逞强的模样，心里更气了。
“不是说想活着么，还整日做些寻死的事情。”
云昭深吸了一口气，痛感逐渐减弱，她才有些艰难地吐出一句：
“你就不会好好说话么？”
“除了愚蠢，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殷岁晏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俯身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按耐住胸口蔓延上来的股悸动，殷岁晏与她拉开距离，向后退了一步，用略冷淡的语气说道：
“你觉得你很厉害，是吗？”
闻言，云昭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微微皱起，想说没有，但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那点小心思，也就对付后宅那些妇人，还想妄图挑战皇权，我以为你知道讨厌太子，没想到对着皇帝都能起杀心。”
被发现了？
云昭一直觉得自己隐藏得挺好。
“我还以为督主大人是来质问我，为什么不选你呢。”
她微微抬眸，被磕到额角像被放在花丛里染了红，衬得眼中淡淡的笑意，也绽放出奇异的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