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学着他的语气，如实回答道：“没见过，所以大惊小怪。”
殷岁晏冷冷撇了她一眼。
对她这种幼稚的话有些见怪不怪，甚至有几分纵容的意思，拉过手旁的椅子闲适坐在窗下。
“我不需要讨好任何人，自然不用好言好语。”
“就像你，一开始见我的时候，不也好言好语的么，现在......哼。”恃宠而骄。
云昭：“......”
有道理。
他是殷岁晏，一举一动都带着张扬的攻击性，他不需要好好说话，甚至不需要说话。
说不定他就喜欢把别人气得要死，别人还得对他客客气气的样子。
“您是督主，您说了算。”
不知道是不是殷岁晏坐在避光处的原因，云昭有种错觉，似乎晨起的暖阳洒向世间万物，却独独绕开了他，不曾落下半点在他身上。
好像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会被他一同拖进深渊。
云昭耸了耸肩，靠在窗边将窗子开得更大了些，大片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他赤红的衣摆上。
掺了金线进去的布料泛着刺目的光，殷岁晏眉间动了动，似乎有些不适地想躲开，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没有动。
“宣庆侯过几日生辰，会大办，你要去。”
这命令的话从殷岁晏嘴里吐出来，却没有半点命令的语气，而是一种独有的腔调。
云昭随手挽起袖口，露出被包成粽子的手臂，说：“我的督主大人，我还受着伤呢，又不是七十大寿，我得在家卧床休息。”
“而且我又不是你的手下。”
还没换药的伤口，已经透出丝丝血迹，哪怕太医反复说过并无大碍，但殷岁晏还是觉得有些刺目。
“必须去，不然赐婚的圣旨明天，不，一会就会送上门。”
云昭嘴角抽了抽，她一点不怀疑殷岁晏的能力。
“去，我去。”
“那督主您是又需要我干点什么呢，总不会就让我去，欣赏一下宣庆候的府邸吧。”
殷岁晏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蓦地抬眼：“侯府西北角有个凉亭，你就去那坐着就行。”
云昭：“......”
什么意思？
“您这手眼通天的，为什么非要我去啊。”
云昭时常不懂他的所作所为，以前以为那只是他的恶趣味，一时兴起，后来慢慢发现他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
“我兄长估计已经收到请帖了，并没有叫我，他知道我不喜欢这些场合，现在突然说要去......”
殷岁晏冷笑一声：“你兄长向来愚蠢。”
“我兄长愚蠢，那全天下就没有聪明的人，说我就算，但请不要殃及到我兄长。”
云昭反驳的话中甚至带了几分恼怒，还将殷岁晏的阴阳怪气，学得有模有样。
但殷岁晏只是勾了勾唇角，眉间染上的一层郁色也化开了一点，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原来惹怒她，只需要一个云行简。
“你那个蠢哥哥，已经知道你在云家的所有遭遇，但他只是和承恩公吵了一架，然后加派了人手在你身边。”
“心软，害人害己，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保护你了，以为他不犯人，人就能不犯他。”
兄长和云鸿吵架了？
云昭愣住了，从小到大云鸿对云行简可谓是无微不至，生怕他受一点伤，生一点病，毫不夸张地说，云鸿恨不得把这个长子供起来。
所以云行简对这个疼爱他的父亲，十分敬重。
“知道就知道吧，早晚都是要知道的，我父亲在我兄长面前，一直都是正直的慈父形象，我只是不愿意打破他这个形象，到时候伤心的还是我兄长。”
殷岁晏道：“所以，这就是你从来不向他求助的原因？”
云昭点了点头，转身看向窗外。
“天气真好，如果这么好的天气只有一个人能见到，我希望那个人是我兄长。”
殷岁晏逆着光看向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扯了一下，明明一抬手就能够到她的衣角，却是近在咫尺的远。
他什么都没说，站起来理了理衣摆。
“不请我用个早膳么？”
云昭这才想起刚刚吩咐了素冉准备早膳。
桌上的早膳已经准备妥当，也许是知道内室还有人，除了云昭平时喜欢的，素冉还多准备了些。
“都出去吧，把门带上。”
饭菜都是素冉和素雪亲自端进来，并没有让其他人进来。
听了云昭的吩咐，便敛眉垂目地躬身退下，关好房门。
殷岁晏原本想离开的，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云昭手臂上的伤有些疼，但上辈子受过的伤比这重十倍，自然也没有太在意，舀了两碗青菜粥，给殷岁晏递来一碗，
“尝尝看，素冉的手艺一向不错。”
云家是有厨房的，她却很喜欢素冉的手艺，所以素冉常常亲自做给她。
殷岁晏浅尝了一口：“尚可。”
这两个字在他口中说出来，已经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可云昭分明瞧见他皱了皱眉，似乎不是很满意眼前的食物。
云昭突然想起上辈子在南疆的时候，无仗可打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就有人提起过当时顶着九千岁盛名的殷岁晏。
说他，思衣则有罗锦千箱，思食而有珍馐百味，出则壮士执鞭，入则佳人捧觞。
出行宝马雕车，就连他入口的一粒米也是精挑细选，才敢呈到她面前的。
那时候云昭还想，一个男人怎么如此娇气，边关将士血洒杀场，他却如此奢靡。
“看我做什么，赶紧吃饭。”
殷岁晏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而且本来也没多饿，干脆就放下勺子，不打算继续吃了。
云昭只回以微笑，说：“难得见督主这么平易近人，就多看两眼。”
大部分时候她都喜欢顺着殷岁晏说，因为这样会省去很多麻烦
果然，她说完后就见殷岁晏站了起来。
“我走了，平阳侯府见。”
……
殷岁晏回到东厂的时候，羌疾刚好从暗牢出来，看见自家主子顿时眼前一亮，跑了过去。
如果他身后有尾巴，大概已经疯狂地摇起来了。
“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