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亮，殷岁晏才从暗牢中走出，腰间的白玉泛着冷光也被浸出血色。
“主子，陛下让您即刻入宫。”羌疾道。
殷岁晏瞧着染血的衣摆，心里升起一阵烦躁：“换身衣服就过去。”
羌疾问道：“那里面的人，主子要如何处置？”
“继续，什么时候吐出我想要东西了，什么时候停。”细碎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落在殷岁晏的脸上，使得他不自觉地偏了偏头。
羌疾应道：“卑职这就去办。”
殷岁晏摇头道：“你不用去，让金七去，他折磨人的手段比你高多了。”
“是。”
羌疾感觉又被嫌弃，但还是乖乖地去找金七。
殷岁晏并没有着急入宫，迈着优雅的步子，一节枯枝被踩碎，发出轻微的声响。
......
八月的京城花团锦簇。
云昭在院子里逗了三天的兔子，就准备和云行简去严家，为宣庆侯贺寿。
本来应该云行简随承恩公一起去，云昭带着云玥。
但云沁一早派人来接云玥一同前往，云行简不放心云昭，就留下和她一块。
“今日将兰陪我一起去就行了。”云昭理了理裙摆吩咐道。
“是。”
往常的宴会云昭参加，参加也都是带着素冉，素冉略有担心道：
“今日大小姐和三小姐都在，大小姐又是这个身份，小姐可万万要小心啊。”
云昭安慰道：“有兄长陪我去呢。”
“男女分席，万一......”
“没有万一，云沁已经自身难保了，至于云玥，都不必我出手。”云昭打断了素冉的话。
素冉不敢多言，垂眸替云昭系好腰间的香囊，目送她离开。
云昭跟着云行简走到大门，正见苏洲白和一少年撞在一起。
少年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也没有恼怒，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公子没事吧。”
“没事。”苏洲白伸手将少年扶了起来。
云行简见状上前，帮少年捡着地上的东西，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但也胜在精致有趣，想来是少年用心挑选的。
“没受伤吧？”
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飘进耳朵，少年脸一红，连忙拱手一礼道：
“多谢这位公子。”
少年衣袍浆洗得发白，却生得唇红齿白，长了一张笑脸，眉眼温柔，一团和气，笑起来是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并不是多惊艳的容貌，但很容易让人心生喜欢。
“苏师兄，这么大年纪，还这么莽撞。”
说完，云昭又对少年关心道：“都是我师兄整日莽莽撞撞的，公子看看这些东西有被他撞坏的，必须要他赔给你。”
她看这少年的日子大概也过得捉襟见肘，没有可怜的意思，但也不能让人家雪上加霜。
少年只摇了摇头：“无妨的，这些都是给我父亲和兄长，弟弟的......”
话到此处他顿了顿，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小声说道：“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
云行简俯身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微笑道：“你的一份心意才是最贵重的，父母兄弟自然会喜欢。”
少年的眼睛亮了亮，弯弯的，像夜空中皎洁的明月。
“多谢公子，告辞。”
云昭看着他的背影。猝不及防地就被苏洲白手里的折扇，打在了脑袋上。
“啊！大庭广众之下你偷袭我。”
“谁让你胳膊肘老往外拐，看人家好看，就连师兄都不要了。”苏洲抱臂靠在门口。
“等我回来，再好好和你比试一场。”云昭不欲与他争辩，转身就上了马车。
宣庆侯府前门庭若市。
来为宣庆侯贺寿的百官也比往年多了不少。
众人瞧见一停稳的马车，自上走下一公子，那公子一袭蓝色软袍随行而动，生的朗月清风，笑起来温和有礼，眉目柔软。
神仙玉骨，一举一动温其如玉。
满京城的女子，谁不想寻个这般如玉的公子做夫君。
这般干净到极致的人，若是眼含笑意的看着你，无需带半点的爱慕，怕是也有人心甘情愿地将命给他。
“这是谁家的公子，也不知道娶亲没有。”
“这不就是戏文里的神仙哥么，以前竟然从未见过。”
“你们没见过？这是承恩公长子云景。”
“世家公子榜首，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当真是霁月清风，听说他还是韩夫子的亲传弟子呢。”
云昭：“......”
走下马车的瞬间，她的表情险些有些绷住，自家兄长就像是掉进狼群的羊，走了没几步，总有手帕香囊地掉在云行简脚边。
她只能勤勤恳恳地帮忙捡，替她兄长给人家送回去。
“阿兄，今天跟你一起出来，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
云行简颔首浅笑，“苏师兄喜欢这种场面，方才应该邀他一起来。”
“嗯，不过今日宣庆侯府的排场，是不是太大了些。”
宣庆侯往年生辰宴，可没有邀请这么多人。
云行简低声道：“齐王回来，宣庆侯长子与齐王嫡女要定亲，大概会今日一起宣布吧。”
齐王？
云昭沉思片刻才想起，齐王是乾元帝当年的伴读，其母是长孙一族的人，不过并不是嫡系一脉，所以跟长孙家的人关系淡泊。
不然齐王也不会和严家结亲，严家可是大皇子的母族。
“齐王不是一直驻守在樊城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樊城地处兖州，北邻上饶国，齐王曾经也算战功赫赫，只是如今各州有节度使掌兵，他倒是被削弱了。
云行简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瞎想了。”
“齐王殿下到～”
众人俯首一拜。
“恭迎齐王殿下。”
只见一身材魁梧的男子，身穿绛紫色圆领窄袖华服，腰束镶嵌宝石的革带，走下了马车。
云昭偷偷打量了一眼，齐王相貌实在是......粗狂了些，夜能止小儿啼哭，但步履稳健，武功定然很好。
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奉命前来给宣庆侯送贺礼的殷岁晏，便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齐王看见殷岁晏的那一刻，目露不悦，面色一下就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