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疏回房的时候，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对方此时正站在他房门前，背向而立。
然而就算对方没有回头，他也很轻松就能认出是谁。
他的师弟，叶星澜。
除了叶星澜之外，昆山派很少有人会穿这样鲜艳的红衣。
虽然觉得以这个师弟的修为，不会察觉不到他过来，顾宴疏还是故意弄了点儿动静出来提醒对方。
叶星澜闻声回头，不过即便看到他时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顾师兄怎的一大清早就不在房中？”
“这是做什么去了？”
开口就隐隐带出了些咄咄逼人的语气。
顾宴疏笑了笑：“看此处风景不错，出去散散心而已。怎么，叶师弟有事儿？”
说是同门，可私下里单独相处的次数太有限，他们也不过是日日相见的陌生人。
叶星澜皱了皱眉：“大清早出去散心？”
他显然不信顾宴疏的解释。
顾宴疏似笑非笑：“叶师弟不也是一大清早就过来了。”
叶星澜冷笑了一声：“那好，咱们当着明人不说暗话。”
“你放走云汐和那只半魔……”
“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
“当然是无心。”顾宴疏淡淡道，“抓不住楚陵，带不回云汐，是我无能。”
“若师尊有何责罚，我都认。”
“但叶师弟若是认为我存心，也总该拿出证据，不可只凭主观臆断。”
叶星澜：“……”
他们目光倏然撞在一起，谁也不肯率先移开。
良久，叶星澜略带嘲讽的勾了勾唇。
他道：“希望顾师兄在师尊面前之时也能像此刻这样理直气壮。”
顾宴疏微微颔首，笑道：“自然。”
他身上总有种云淡风轻，万事不萦于怀的淡漠。
叶星澜看着他，忽然道：“昨日婉柔哭了一夜。”
顾宴疏轻轻“嗯”了一声。
音调上扬，意在询问。
叶星澜道：“顾师兄不知道是为什么？”
顾宴疏轻声道：“那自然是为了云汐。”
“婉柔与她姐妹情深，会担心她亦在情理之中。”
“云汐？”叶星澜低声道，“婉柔自然担心云汐，可她也一样担心你。”
“我不明白，为何此次见面之后，你对她如此冷淡，从前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所以叶师弟是要来向我兴师问罪？”
“那你觉得我从前对待婉柔时是什么态度？”顾宴疏淡淡道。
“我此番又有何处怠慢于她？”
叶星澜道：“这些天来，婉柔日夜思念你和云汐，如今好不容易相见，你却整夜不见人影，这是什么道理？”
顾宴疏道：“我虽是婉柔师兄，但与她毕竟也是男女有别，有些事总该避嫌。怎可深夜留在她房中？”
叶星澜愣了下，随即道：“总之我不会容忍任何人让婉柔受委屈。”
他上前一步：“旁的事情，我可以敬你是我师兄，但唯独此事，不行。”
最后一字落下，青年眸中闪过不可掩饰的凛冽星火。
“哦？”
顾宴疏闻言失笑：“叶师弟，你可以当我是你师兄，也可以不当我是你师兄。说实话，我从来未将这些放在心上，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
叶星澜愣了下：“什么？”
顾宴疏缓缓道：“别说我所行所为无愧于心，即便我当真有错，那也该由师尊来处置，无论我到底是不是你师兄，无论我与婉柔之间如何，恐怕都还轮不到你来威胁我。”
闻言，叶星澜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清越的嗡鸣，一柄星光粲然的长剑忽然出现在了他手中。
叶星澜冷冷道：“能不能轮到，也不是顾师兄一个人说了就算。”
长睫轻颤，顾宴疏有些厌倦的道：“怎么，叶师弟要在这里与我动手？”
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却也淬着刀锋般的凛冽。蓦地，他伸出手来，拂了拂叶星澜肩头。
叶星澜下意识向着旁边避开。
然而他躲得快，顾宴疏动作更快。
顾宴疏指尖碰到他肩头的刹那间，他手指骤然一松，若不是反应足够快，星辉险些脱手。
高下立判。
叶星澜万分诧异。
没想到自己如今有山海域在手，进境神速，却还是比这个师兄略逊了一筹。
顾宴疏向前几步，行至叶星澜身侧时脚步稍稍顿了顿。
“叶师弟，我当然知道你天赋异禀。”
“可师尊的脾气想来你也是明白的。”
“我之所以能做师尊大弟子，能做你师兄，也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入门比你早。”
叶星澜微微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于是顾宴疏停顿片刻，继续道：“今日你与我所说这些话，还是留待来日吧。”
叶星澜依旧没说话。
顾宴疏便不再停留，径直向着门口走去了。
然而走到门口，他又停下，回头道——
“哦，对了，还有一事……”
“不知叶师弟最近，可曾心神不宁？”
叶星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