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杏子放下手中的银筷，慢条斯理地用手上的丝绢擦去留残在嘴唇边上的污渍。
那张樱桃小嘴开口，说着以往的结束词:“各位，妾身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她起身，往门口走去。
跟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身旁的林朝夕也动了，她默不作声地跟在了杏子身后，如之前的侍女一样。
走时，她将手背到身后，对着沈暮做出了手势。
这是白天她和沈暮定好的暗号。
杏子小姐没有丝毫停顿，她仍然是还是那副优雅端庄的贵族女子模样。
林朝夕也不急着办事，她保持着一米的距离，默默地跟在身后，低头不语。
一路上，两人始终无言。
在能看得到杏子小姐院落的屋顶尖尖时，杏子小姐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先开了口，声音冷淡:
“小夕，跟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林朝夕依旧是低着头的，被夜色掩盖的面孔看不清神色，她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太多情绪:
“小姐，最近我听到了很多关于您的传言。”
杏子听到林朝夕这么说，挑了挑眉，颇有点意外:
“什么传言？”
林朝夕先是皱了皱，似乎想到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最后还是纠结地摇了摇头，将态度做了个十足:
“只是些对小姐不利的疯言疯语罢了，小姐还是不要知道了……”
杏子本来也不算特别感兴趣，但被林朝夕这么欲情故纵的一说，瞬间来了兴趣:
“小夕，说来我听听。”
这一句是主人对奴仆的命令，带着不容违抗的意思。
林朝夕支吾半天还是说了出来:“他们都说小姐是蛇女转世，如果看谁不顺眼就会将人丢在一座巨大的石坑里，然后石坑里的数十条蛇就会将那人给活活咬死！”
说完，林朝夕又立马补了一句:“当然我知道这些都是他们瞎说的！小姐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蛇女呢！”
她愣头青地解释着，好像压根没有注意到杏子转变的神情。
杏子原本还只是当个乐子听听，但当她听到林朝夕口中的那个养满蛇的石坑时脸色就变了。
因为，她确实是有这么一座石坑，可这件事，她确保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除非，有人偷偷闯了出去。
杏子心里这么想着，表面却笑得越发温柔，压根不见刚刚的冷淡模样。
她走进了两步，微微弯下身，那双好看的柳叶眼直勾勾地盯着林朝夕。
嘴唇勾起一个刚好的弧度，声音都比之前多了几分甜蜜蜜的黏腻，带了点哄骗的味道:
“小夕，看着我，这个传闻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话音刚落，黑瞳乍然缩小变化，与之代替的只有竖起的金色蛇瞳。
林朝夕下意识抬起头，与杏子对上眼，刹那间，她的眼神就涣散起来，迟缓地回答了杏子的问题:
“是……是我从钟小姐……那里听来的”
钟小姐，也就是钟情。
杏子得到想要的答案，就收起了幻术，眼睛又恢复正常。
她冷笑一声，全身都因为兴奋而颤栗起来:
“走吧，小夕，作为主人，我得去跟钟小姐好好交流一下。”
她脚尖一转，方向正是钟情所住的客房。
林朝夕又低下来头，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好的小姐。”
可就在杏子小姐没有看到的地方，林朝夕眼角眉梢满是戏谑。
猎物，上钩了。
来到钟情院子里时，她人并不在里面，估计是还没有回来。
杏子也不急，坐在主位上砌了杯茶静静地等着。
好在时间也不久，十五分钟后，院落门口就听到了钟情与她侍女的谈话声。
她议论得大声，以至于就连在屋里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杏子肯定是由传说中的蛇女变成的！本小姐后面肯定会捉住她的尾巴，到时她倒了台，这京都第一美人的名头还不是会落在我头上！”
钟情语气狂妄，她好像对杏子有着极深的怨言，话里行间都有恨意透露出来。
她越说越有劲头，一直在跟身旁的侍女喋喋不休，直到她踏进院子，看到了端坐在主位上的杏子小姐。
作为被刚刚才被人说了坏话的主人公，杏子从头到尾连脸色都未曾变过一分。
她将茶杯抬起，轻轻抿了口里面的清茶，才悠悠开口:“回来了，坐吧。”
钟情在见到杏子时就如同突然被扼住了喉咙的鸡一样，大气都不敢喘，听到杏子的声音，呆呆地点了点头，一步三抬头地坐了过去。
杏子用眼神示意着林朝夕，让她去给钟情倒杯茶。
林朝夕刚抬脚走了一步，钟情就条件反射地立马站起来，拼命地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她手脚慌乱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丝毫没有家族小姐的模样。
杏子温婉地笑了笑，语气都带着几分柔意:“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怕我？”
钟情咽了咽口水，颤巍巍地开口问:“杏子小姐刚刚肯定听到我说的话了吧，我没有那个意思的，我只是随口说说！”
她慌张地解释，两只手都快摆成节奏器了。
杏子没有半分不快，相反，她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刚刚倒茶时因为手抖而湿了衣裳的钟情。
她说道:“我都理解的，其实我也好奇这个传说，你能跟我仔细讲讲吗？”
钟情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敢置信:“真、真的？”
见杏子点头，她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开口:
“他们说你是很早就存在的蛇女，是有蛇精和人结合而产生的东西，天生美貌不似常人，还拥有可以驾驭万蛇的能力，并且在自己的院落里建造了一个巨大的石坑，里面有着很多条你自己养的蛇。”
“如果你看谁不爽就会在使唤奴仆将她丢进万蛇坑里，让她被里面饲养的蛇活活咬死！”
听到这，杏子小姐的眼眸深了深，她开口，语气莫名带了点阴森:
“你还记得是谁说的吗？”
钟情摇摇头，老实回答:“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是吗……那你还跟谁说过这个传说呢？”
杏子小姐的声音又小了许多，几乎都快消失不见，颇有种传说蛇女说话时的样子。
钟情还在状况外，她指了指杏子旁边一直沉默寡言的林朝夕:“别人的话没有，不过有一次好像让你的侍女听到了。”
杏子小姐又笑了，细长的柳叶眼弯成了个好看的弧度，她声音甜腻，带着忽略不掉的杀意:
“那为了这个秘密可以守住，妾身只能牺牲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