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相信什么？他们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顾墨尘双目之中的血色慢慢加深。
夏青岚无法回答，其实她早就看出来，顾墨尘的心境正在变得越来越偏执，之前在击杀那些普通弟子和这三位宗师的时候，顾墨尘一直都很冷静，冷静到不带有一丝情感。
直到刚刚，这些普通的弟子在他的面前纷纷自裁以身殉道的时候，他的内心终于是有了一丝变化。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阻止那些人自杀？”郭传功一时之间也是有些蒙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场面，只是单纯觉得如此众多的武林正派弟子就这样死在这里太可惜了，所以才生出了想要阻止他们自杀的念头。
然而，夏青岚却是摇了摇头。
“不，暂时不要。”
夏青岚不是什么江湖大侠，所谓的江湖道义在她的心中并没有很重的分量，比起这个，她更担心顾墨尘的状态，之前一直沉浸在杀戮之中的顾墨尘，这个时候终于有了一丝情感的波动，夏青岚知道，正是因为这些人的自杀对他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所以才有这样的结果。
所以她暂时并不想阻止这些人的自杀，如果可以，她想用这些人命，来换回顾墨尘的理智。
这个决定看上去有些残酷和不近人情，但谁都不知道，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的内心同样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老天啊，就让我自私这一次吧，就这一次就好了。
很快重伤的六十多名弟子全部自杀了，此时此刻，原本空荡荡的广场上已经被几十具尸体堆满。
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浓郁到了令人作呕的程度。
寒风瑟瑟，但却依旧吹不散这浓郁的血腥味。
“为什么，为什么要死？”顾墨尘站在原地，依旧在木讷地念叨着这句话，两行血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就在这时，又是有一群断刀盟的弟子冲了进来。
看见这地上密密麻麻的尸体，一个个又是怒发冲冠纷纷拔出武器，“顾墨尘！你这个恶魔，居然又杀了这么多人？！”
其实只要他们稍微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出来这些人都是自杀，可是，当他们看清楚顾墨尘那浑身浴血的样子之后，这些细节就被他们选择性的忽略掉了。
试问如果你看到一个人手里拿着刀，浑身是血的，站在一大堆尸体中间，结果有人告诉你他不是杀人凶手，第一时间你会选择相信吗？当然不会，因为人在第一时间都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相信自己的眼睛做出的判断。
“你这恶贼，今天我不杀了你，中原武林将永无宁日！”
“遭了！”夏青岚心中一惊，本来她都已经想好了，可以用这些人的自杀来唤醒顾墨尘的理智，谁都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又冲出一批弟子来。
果然，听到这话的的顾墨尘突然抬起头来，双目之中的血色浓郁到了前所未有地程度。
“杀！杀！杀！”
“既然是你们自己想死，那也用不着你们自己动手了，我来代劳吧！”
顾墨尘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下一刻他已经是化作一股血色的旋风，直接冲进了人群之中。
顿时惨叫声，兵器的碰撞声不停传来。
人群之中残肢断臂不断飞出，鲜血飞溅，脑浆迸裂，整个丐帮广场宛如修罗地狱一般。
而顾墨尘就是这其中的修罗杀神。
这些弟子都没有一个人达到宗师级别，面对顾墨尘这种层次的强者，那几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没有任何悬念可言。
“顾大哥，他这是……怎么了？”郭传功瞪大双眼，看着顾墨尘那大肆杀戮的样子，只觉得遍体生寒。
丐帮大长老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激火攻心，杀孽太重，走火入魔。”
“顾大哥他走火入魔了？”
“顾少侠刚刚接受帮主的内力，达到宗师级别，就接连经历了几场生死大战，那种绝对力量的强大让他着迷，鲜血的气息将他内心深处最阴暗的一面彻底放大了出来。”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现在没有办法阻止他，如果强行让他停下来，他的身体恐怕会受到无比强大的反噬，只能……等他杀完这些人再说了。”
广场上的杀戮还在继续，小半盏茶的功夫之后，杀戮终于停止了，这一次，他又是一口气击杀了四十多名普通弟子。
广场上的尸体，已经密集的都快没有地方落脚了。
有一个被腰斩了的弟子还没有完全死透，他躺在地上，发出艰难的呻吟声。
顾墨尘面无表情地举起刀，就要刺下去。
“不要！”
夏青岚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她直接冲上前去，她知道，都是自己不好，自己不应该想着用那些人的命来换回他的理智，如果早点阻止他的话，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人死去了。
她冲到了顾墨尘的面前，也不管他的身上还沾染着大量的血迹，就这样直接抱住了他。
“不要，别杀了，别再杀了。”夏青岚从来没有在哪一刻感觉到自己如此无助过，他的怀里抱着的，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可是，这个时候他身上的气息却冰冷的可怕。
“啊！”
顾墨尘的嘴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形的嘶吼，身体有力摆动着，好像是想挣脱夏青岚的束缚。
但她却是紧紧的抱着对方的腰，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死死地咬着牙关不松手。
好在，接连杀了这么多人的顾墨尘，身体里的内力早就已经所剩无几，不然以夏青岚的实力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束缚住他。
“我求你了，你醒一醒，你不能再杀了，是我，是我啊！”夏青岚的呼喊声不断传来，终于是勉强唤醒了他的一丝理智，眼中的血色也是消散了一些。
他渐渐停止了挣扎，呼吸也是逐渐变得平稳下来。
“青……岚……”
他沙哑着声音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夏青岚缓缓抬起头，却是对上了一双还在还在流着血泪的眼睛。
顾墨尘的手一松，琉光缺月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直到这个时候，内力消耗殆尽的强烈空虚感终于是涌上心头，顾墨尘身体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夏青岚也是跟着蹲下了身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没事就好。”
顾墨尘看着她的脸庞，她的衣服上沾染了不少血污，浓郁的血腥味几乎令人作呕，可她却依旧笑着。
她的嘴角挂着一丝鲜血，即便顾墨尘的内力已经几乎耗尽，但一名宗师强者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的，在刚刚的挣扎中，夏青岚还是被顾墨尘那狂暴的力量震伤了。
“对不起……”顾墨尘并没有失去之前的记忆，他知道，夏青岚会受伤完全是因为自己。
“我没事，我没事。”夏青岚却是摇了摇头。
顾墨尘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把她嘴角的血污擦去，可是一抬手他才是看见，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
他环顾四周，整个丐帮总舵躺着密密麻麻上百具尸体，“我，我干了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没什么，没什么，都是噩梦，现在已经没事了！”夏青岚赶紧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同时把他紧紧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