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化肥厂开始张罗看电影，俞二婶看着那人把放电影的家伙都架了起来，幕布高高的挂起来，引得村里的小孩们吱吱哇哇的兴奋乱叫。
“我听着好像是个唱歌的，什么歌声。”俞二婶一边摘菜一边跟程染唠嗑。
摘下来的菜叶子顺便就喂了猪。
程染倒是想起来，年幼的时候，她跟老妈回老家，那个时候也曾看过露天电影，至于放的什么早就忘记了，程染只记得自己被蚊子咬了一屁股包。
二小子已经不再浑了，说是订了亲，在镇上找了个差事，过的很是不错，这次倒是难得回来一次。
“哎，傻子，楚哥让我来叫你。”
二小子手里的石子扔在猪崽的屁股上，朝着程染喊着。
二小子倒是不明白俞秋楚为什么对这么个傻子上心，说实话，程染确实不是他看得上眼的那一类型，或许说二小子从没有正眼瞧过程染，他喜欢胖乎乎的女孩子，跟年画上一样，白白胖胖，看着心里就满，程染瘦的跟鸡崽子一样，每天出来溜猪，生怕这猪走的快了就把人拖地上了。
程染出去的时候，俞秋楚背对着她，手里装模作样的掐了根烟。
“宋宋来信了。”
“她说年后就回来。”
俞秋楚被烟呛了一嗓子，止不住的咳嗽，大概是咳嗽的猛了，微微弯下了腰，冒出的白气热的雾蒙蒙的，混杂着来不及散掉的烟，倒像是国产两毛钱的垃圾特效一样，让程染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俞秋楚咳的轻了些，嗓子却是被烟熏的生疼，他这嘴里的话便说不出来了，酝酿了好半天，他才望着天说：
“你跟那个季云谏，怎么回事儿？”
程染寻思自己舔的这么明显，被看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她便干脆利落的承认了。
“我喜欢季同志，我要对他好。”
俞秋楚强压着咳嗽，此刻忽的压不住了，正如他此刻的情绪一样，此时初冬已过，寒气渐长，偏生他的心头此刻好似被泼了一捧热水一般，莫名的升起来一股火气。
随后说出口的话大多是没有经过俞秋楚的脑子的，无非就是一个口不择言的为宋宋出气的话，说程染这样对得起宋宋吗？他是气在程染的随意而为，前脚跟了宋宋，后脚又说自己喜欢季云谏。
程染站在原地有些不太明白俞秋楚的突然气愤，因为是弄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而生气，因此被俞秋楚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的时候，她愣了愣。
俞秋楚看着对方迷茫的神色，嘴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他跟个傻子计较什么。
其实更深层次的感情俞秋楚没有细想，他不敢，他已然分不清是因为程染对宋宋的始乱终弃而生气，还是因为程染口口声声说喜欢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而生气。
这件事情若是细细掰开来想，那么他俞秋楚便是个再龌龊不过的小人了，他不愿意承认，便只能一直以宋宋的名义来谴责程染的三心二意，以此来出自己心里的气。
程染被俞秋楚拉出来莫名其妙的训斥了一顿，然后又看着对方自顾自的走了，程染想了半天，没搞明白俞秋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得因为这个人设她的智商真的降低了？
晚上的时候，俞二婶给程染留了个好位置，说是最佳的观影位置，好几个人来抢俞二婶都没给。
当程染坐下的时候，白色的幕布逐渐露出人影来，电影名字叫夜半歌声，确实有个歌声，但却不是俞二婶说的什么唱歌的。
这电影是个鬼片。
坐在最佳观影位置的程染默默的拉紧了俞二婶的袖子，这个年代的鬼片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特效，单凭着黑白便能够吓的人不轻。
看到一半，程染尿急，俞二婶看的兴起，不能陪程染一起去厕所，只说让程染找别人陪着。
程染看了一圈，倒是有个她不认识的女工说要去厕所，两个人都害怕，便结伴去化肥厂的厕所。
这个小姑娘有些腼腆，对着程染就笑了笑，也没有说话，快到厕所的时候，小姑娘忽的开口说：
“里面没有灯，你小心点。”
程染脚下一顿，侧头看着对方：
“你不去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说自己不想尿了。
程染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厕所，忽的停了下来，露天电影的音响配着诡异的声音了，到真的衬托出了阴森恐怖的意味，程染看着这个面生的女工，心里升起了些不安的念头。
于是程染夹了夹腿，勉强憋住了，说自己也不尿了，她怕黑，便要离开。
不料这个小姑娘一下子就急了，说自己又想尿了，让程染陪自己进去。
程染现在更加确定，这其中肯定是有事了。
大概是见程染不上当，小姑娘开始急了起来，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里难免会有些心虚，可心虚是一回事儿，真的让程染走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隐隐有着声响从厕所里传出来，然后便露出两个人影来，夜色昏暗看不清长相模样，被绑架塞了一天的咸菜袋子的阴影太大，程染估量了一下，对方两个大汉，她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的。
程染忙不迭的跑开了，她尿意上涌，跑的便尤为艰难，又要兼顾后面的情况，因此便顾不得前路，猛的一头扎进了这人的身上。
撞的有些发懵，程染抬头看过去，夜里昏暗的光只能让她看到一个浅浅的轮廓，想了好半晌，程染这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就是那个哪里都非常普通的路人甲许致。
俞二婶说过当初许致两脚就把徐为家给踹在地上了，此刻程染倒是真的见识到了是如何的两脚了。
小姑娘跑过来，看到许致一下子吓住了，拉着两个人就着急忙慌的跑了。
“怎么样？他们为什么追你？”许致喘了口气问。
程染摇了摇头，她根本就不认识，也不清楚这无妄之灾是从哪里来的。
“那个......”程染将将开口，只见许致忽的低下头来，静静的看着程染，眼睛一瞬不瞬。
程染被对方忽的这么一看，说实话心里惊了惊，主要是许致实在是长的太过于平凡了，普通的没有任何特点，身后夜半歌声的鬼片音乐如同阴间附体一般，在这么个环境氛围下，许致这么冷不丁的凑过来，让程染心里着实的有些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