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糖！”
聒噪的声音，传入厉云霄耳朵里也并不陌生。
苏糖眉头一皱，想当作没听见。
可没走两步，面前冷不丁冲出来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喊你呢，没听见吗？”
张开双臂挡道的青年，流里流气地睨着她。
苏糖理都不想理，可背后再次传来了她小舅妈惹人厌的声音。
“我就说没有认错吧，这叫什么来着，老天给的缘份呐！”
她说着，满脸堆笑地靠上来，仿佛之前那些难堪的冲突都不存在似的。
“喂，你不叫人啊？”
小舅妈的儿子似乎觉得自己把人拦下来就很有话语权，一点礼貌都没有。
苏糖依旧没理他，她不想跟这对母子说话。
可这个时候，一阵急切的高跟鞋踩地声紧随其后。
今天还有另外一个人。
“……苏糖？”
一个优雅悦耳的女声试探性喊了她的名字，语气里有难掩的欣喜。
苏糖却是浑身一滞，肌肉都绷紧了。
“苏糖，真的是你吗？”
女人不住地打量起她，脚步一下就有些乱了。
她根本不在意苏糖的冷漠，紧走几步自己绕到她跟前。
那一瞬间就发亮的眼睛，竟是和苏糖有些相似。
女人一下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眼角似是闪出了泪光。
可苏糖眼中的温度却是一降再降，终于是抬眸。
收紧的表情异常冰冷，只淡淡扫了对方一眼。
眼前的女人衣着光鲜姿态雍容，保养得很好的脸依旧年轻。
像是看到几年后自己的脸，苏糖却是忽然一阵恶心。
她直接扭过脸，完全不准备对话。
可女人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立刻说道。
“糖糖，我是你妈妈呀，我回……”
她双手搭在胸前，一副虔诚的模样。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糖不客气地打断了。
“我没有妈妈，我妈早死了。”
苏糖看都没看她一眼，情绪隐忍着。
女人一听，立马就急了，赶紧解释道。
“我没死！”
“我只是去了国外，你姥姥联系不上我，就以为我死了……”
“那和死了什么区别？”
苏糖一反常态，语气非常冲。
眸底的混沌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她拉入黑暗。
不知何时攥起的手，微微在颤抖。
厉云霄看她状态似乎有点不对，刚想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屏幕上跳出的，是管家的字样。
苏糖似乎不想让厉云霄看一场闹剧，忽然看向他，低声说道。
“你去接吧。”
她眼睛里的光有些暗淡，说完便收回视线去面对她的“家人”。
厉云霄看着她的背影，眸色微沉。
但对方似乎需要点时间，他没多说什么。
转身，就去旁边接了这通电话。
“糖糖，我可以解释的。”
“我知道不辞而别是我的错，但我有我的苦衷。”
女人一脸受伤，想要解释。
她这么一说，边上的小舅妈眼珠子转了转，开始帮腔。
“就是啊苏糖，大人的难处怎么会跟你说呢，都是自己扛下啊。”
她当然是帮着劝说，还时不时瞥一眼女人臂弯里兜着的奢侈品包包。
有钱亲戚，简直求之不得。
“……”
苏糖不说话了，她心里很乱。
一个从没带过她，也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的人。
突然跳出来，就要认回她？
她重重闭了闭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浮现的是她外婆。
肚子里有一箩筐的质问，各种各样，杂乱地搅在一起。
为什么不回来？
为什么要等外婆苦了一辈子离开后再回来？
似乎根本没有意义了，一丁点都不剩。
见她不说话，女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肚子，一下哽咽了。
“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是我会说明的。”
“糖糖，你……”
“别叫得这么亲近，我不认识你。”
苏糖后退一步，下意识侧开点肚子。
小舅妈一听，她还不行了。
“哎苏糖，你这说的什么话啊？”
“这是你妈，你亲妈！”
她说着，讨好地将女人往苏糖跟前一送，就催促道。
“这回来了就是皆大欢喜，赶紧认了呀，还等什么？”
“……”
苏糖彻底不想说话了，忽然觉得很累。
手和脚都动弹不得，被沉重的空气禁锢在这里似的。
她低头不语，女人则是哀伤地看着她，试图挽回。
而这时候，管家正兴高采烈跟厉云霄汇报情况。
“厉先生，随时可以回来，需要准备吃的东西吗？”
他使出浑身解数，甚至还想准备惊喜。
厉云霄侧眸扫一眼苏糖那边，若有所思。
顿了顿，直接给了一句。
“今天先不回去了。”
“啊？”
管家一下子懵了，白高兴半天。
“那是……”
但他也不气馁，还想问一句。
今天不回去，明天回去吗？
可来不及问出口，厉云霄就挂断了。
“苏糖啊，你别太倔了。”
“好不容易回来了，当然是为了你回来的，不然你姥都死多久了？”
小舅妈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个劲儿地在旁边帮忙说道。
她巴不得她们当场母女相认，这样她才有好处捞。
看苏糖油盐不进，就想道德绑架逼迫她。
“你看，你现在也是要当妈的人了，怀胎十月多不容易啊！”
“再怎么着，吃了这么多苦把你生下来的也是你妈啊！”
小舅妈苦口婆心，说得自己都感动了。
拳头往胸口捶了好几下，就要搬苏糖外婆出来。
“其实你姥啊，非常想看到这一天，现在肯定也在天上看着呢！”
她假装很伤心老人家的去世，演了一出后，赶紧睁眼瞄了瞄。
果然，苏糖的眼圈就有点发红了。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呢，她外婆临终前对她说的那些话。
可过了这么些日子，又是从小舅妈口中说出来的。
似乎，就变了味儿了。
苏糖还是没说话，或者该说，不知道如何反应。
“苏糖……”
女人这回只叫了她的全名，似乎很怕惹她不高兴。
她倒是没有将相认挂在嘴边，只是一遍遍地，端详女儿的样子。
不知与她想象中是否一样，那望眼欲穿的目光仿佛隔了山海与日月。
“有完没完了，这么墨迹。”
这时候，小舅妈的儿子有些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