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卿卿保护的姿态抱着小孩，情绪有些激动。
似乎用尽了所有勇气，才抬头看向苏糖。
她的眼眶微红，看起来十分憔悴。
完全看不到同龄人的影子，仿佛是一个三十岁的妇女。
这巨大的变化，难免让人唏嘘。
“苏糖，以前是我对不起你。”
“秦习礼是我故意勾引的，我就是见不得你好。”
徐卿卿咬了咬牙，忽然坦白局。
她捂住了孩子的耳朵，又看了一眼这张比同龄人消瘦的脸。
眸底满是哀戚，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我现在是遭了报应了，落得这副田地。”
“现在我只有这个孩子了。”
徐卿卿说着说着，已经有点哽咽。
苏糖咂舌，脱口而出。
“秦习礼的妈妈不是承诺给你一笔钱吗？”
“我以为我有骨气不收，就会有转机。”
徐卿卿的眸光暗下去，混沌无比。
“但我太天真了，秦习礼爱的是你不是我。”
“被退学后，我被家里逼着去相亲。”
“谁能想到我爸妈也被人骗了，是个渣男不说还卷走了我家所有的存款……”
徐卿卿悲从中来，眼眶越来越红。
但似乎不想被孩子看见眼泪，就强忍着。
“这孩子有先天的缺陷，我爸妈让我把他扔了。”
“可我怎么忍心扔掉我的骨肉，就从家里逃了出来。”
说到这里，徐卿卿再次看向苏糖。
有些发紫的嘴唇哆嗦着，最后还是把委屈咬了回去。
“……”
苏糖张了张嘴，此时很想说点什么。
但话到嘴边，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许是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才对眼前这一幕有所动容。
此刻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可怜的母亲罢了。
“你把孩子抱进去吧。”
苏糖转瞬收起所有情绪，只是公事公办。
徐卿卿却是愣了愣，反而有些诧异。
“你……不恨我？不怪我？”
“我曾经确实很想从你这里为自己讨回公道。”
苏糖平静地看着她，眸色温温。
“但人是往前走的，你以前做过什么，我现在都有点不记得了。”
苏糖实话实说，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久远的她已经懒得去回忆了。
徐卿卿定定望着她，忽然说道。
“你变得不一样了。”
“是吧，是人都会变。”
苏糖恬淡地扯了下嘴角，不想多说。
让出一个身位，完全是不计前嫌的姿态。
徐卿卿一瞬间看到了希望，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连忙要抱起孩子。
可她自己的身体状况似乎就不是很好，要抱起来的时候突然趔趄了一下。
苏糖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冲上去护住小孩。
这么小的孩子，还有心脏病，摔不得也惊吓不得。
“……我来抱吧。“
苏糖淡淡开口，徐卿卿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她身为人母后似乎就有了廉耻心，此时悔不当初。
“对不起，对不起……”
“……”
听着这一声声的道歉，苏糖的心情分外复杂。
她也有些无奈，只能劝一句。
“别哭了，不然就把午睡的学弟学妹们吵醒了。”
苏糖有意提醒，给徐卿卿留了点面子。
徐卿卿慌忙点点头，擦掉脸上乱七八糟的泪岁。
“孩子的身份证件都齐全吧？”
苏糖开始问正经的，顺便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都在，都在的。”
“好，一会儿你先填……”
苏糖耐心地说明流程，像对待每一个来求助的人一样。
她指导徐卿卿填写表格时，赵之焕悄无声息从他们刚才走过的地方进门。
站在门口，不远不近地看着苏糖。
刚才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不难猜，是有一些关于前任的恩怨情仇。
微微挑高眉弓，赵之焕的目光越发高深莫测。
像一头发现目标的北美大灰狼，眼底闪过浓烈的兴味。
但视线一触及到苏糖认真的侧脸，就有点被驯化的嫌疑。
赵之焕忍不住为她叹口气，这叫什么事。
如此善良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谢谢，帮大忙了。”
登记完所有材料，徐卿卿带着孩子向苏糖道谢。
“小宝来，跟阿姨说谢谢。”
“谢，谢！”
小孩子天真无邪，用力地学舌时还可爱地鞠了个躬。
苏糖看着他们，淡淡笑了笑。
轻摆手，语气更加恬淡。
“不用客气，这就是我的工作。”
“你现在……真的很不一样了。”
徐卿卿看着苏糖，语调里颇有几分羡慕。
苏糖似乎听出来了，平静地对望。
未几，弯了弯嘴角说道。
“你……等小宝做完手术身体调养好，也可以选择重新出发。”
“脚踏实地，为自己而活。”
听到这两句话，徐卿卿微微睁大眼睛。
她以前经常瞪得浑圆的杏眼，似乎被生活压得无力。
此时望着苏糖，眼眶有些微的发红。
但很快，就别过脸掩饰道。
“……我现在只希望和我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人……”
她想说点什么，却戛然而止。
咬住的下唇微微泛白，像是不甘心，又似乎是释然了。
徐卿卿抬起头来，虚弱地笑了笑。
“苏糖，谢谢你。”
这一次的道谢，份量似乎变重了。
苏糖内心有些唏嘘，但她也只能言尽于此。
回了个笑脸，她收下这份心意。
在小朋友们还没醒之前，送走了徐卿卿母子。
却是一个人，在门口站了许久。
望着对方离去的方向，聆听午间的风声。
外面浅金色的漫漫日光，映进她清澈的眼眸里。
反射的粼粼波光，泛滥起的是久远的涟漪。
仿佛还是昨日的大学时光，一转眼竟是到现在了。
苏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脑海里空无一物，只是莫名有点悲伤。
也许这世上真的有因果循环，又或者只是世界有参差。
那么骄傲的徐卿卿，如今居然陷入了这步田地。
而她自己，也刚从低谷爬出来而已。
苏糖吹了会儿风，就准备回去了。
可刚转身，就和靠在门边的赵之焕打了个照面。
对方安静地看着她，却是一脸意味深长。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苏糖有些惊讶，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